第19章 忠惠来电
在我梦醒之前，我的报告终于写完了。
我将他放在了书案之上，并给葛忠惠留下了口讯。
我在宣教司的正堂虽然留下过闲杂人等不能随意进入的命令，但葛忠惠不在此命令的范围之内。毕竟他是我的机要秘书，当然更为主要的是现在的宣教司内只有他了解我的真实身份和来历。
葛忠惠肯定会根据口讯的指示，将这份报告由包大人转呈三王会议讨论。
我不是没有考虑过这种呈送方式所可能带来的后果。通过这种方式转呈，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无论我与包大人是否存在过于亲密的关系，至少和与其他人比较，我肯定和第五殿的关系更为密切，否则也不会借助包大人的手转呈三王会议讨论审阅。
因为这层关系，这份报告是否会存在阻碍，那是必然的。
毕竟，现在的三王会议，乃至整个阴司，大多数都已经被秦广王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一份通过包大人转呈的报告，必然会被更加提防，更会无形之中形成层层的阻碍。
可是除了这种方式，我实在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可以直接向三王会议进言的方式。
即便有其他方式可以转呈，最终是否真的会被提上三王会议审阅，会不会被添油加醋，会不会被刻意曲解、改变，我都无法预料。
我只能追求最为稳妥的方式，尽量保证是我原意的转达。至于最终会被采纳多少，我不甚在意了。
在权力纷争的地方，并不是所有的真知灼见都会被认真对待。一切的命令最终的发布，都已经是斗争后的结果和产物。
虽然现在我是宣教司的都司，可对于阴司权力中心来说还是过于遥远，很难通过自己的行动直接影响最终的结果。我不得不顾及阴司内各派各系的权力斗争和倾轧。
现在唯一能做的，只能通过自己的方式提出确实由衷发出的建议，尽量将所有的建议配备上尽量公平公正，毫无偏颇的依据。
那些个报告里的建议，哪怕只批准了一件，也多少对阴司现在的危机处理工作大有裨益。
下午，我坐在办公室的座位上始终在考虑这件事情。
不知道阴司最终如何应对阴曹司遭袭击事件。
不知道阴司对于我陈述的关于灵湖的异象是否重新调查确认，并商议对策。
不知道报告最终能否在三王会议得到认真的对待。
我知道这些事并不能在一个白天之内出现定论。
依照领导们的惯例，依照各自背后那些个算盘和眼睛，怎么着也要拉锯许久，没有几十个争锋相对的来回，根本不可能达成哪怕一点点的共识。
现在的阴曹地府应该是混乱的，是几千年来最性命攸关的时刻。
始终居于中心，稳如泰山的阴司，现在忽然也感受到了明显的危机。
如果说乐土教的出现，仅仅被定义为一种不稳定的因素，那么阴曹司遭袭事件已经彻底将这种原本虽处处渗透但还可控的不稳定变革为了一种完全的敌对势力。
这种势力，已经不仅仅是传播一些圣音，蛊惑一些无知鬼民，而是真正具有影响阴司安定，时刻着手制造恐怖和颠覆行为的敌人。
这似乎不是可以握手言和的敌人。
他们追求的东西阴司无论如何都给予不了。
这是不可调和的根本性矛盾。
更为棘手的是，他们似乎十分了解阴司，而阴司对于他们面对的对手，自始至终都不甚了解。
阴司处于阳光之下，一览无余。乐土教存活于阴暗之处，这阴暗存在于四周，笼罩着阴司所处的这片阳光之上。
作为大家共同处艰克难的时节，我作为宣教司的都司不能擅离职守。可是，今晚若是下界，我又能干什么呢？
原本因为天变异象，各衙门已经连轴转了起来。现今，阴曹司遭袭事件的发生，大家必定会更加的繁忙。宣教司肯定还是见不到兄弟们的身影，而我……
如果我参与了处突的第一线，虽然能力绝对可以匹配，可面对这种连续的状态，我真担心身份的暴露。
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忽然消失了吧？或者每次一到点，找个理由隐遁？那么多阴司成员都在第一线，即便找理由又必须每次都有新意且合理，那又能坚持多久呢？
时间越长，越增加暴露身份的危险。
毕竟，之前唯一一次的差点暴露还是在寒冰岭之上。幸好，那时候各处都存在战斗，乱糟糟的。因为我的跌落加上忽然消失，真吓出了兄弟们的魂灵。他们可能还以为我真的烟消云散了。
要不，我就歇几天吧。名义上自然是四处追凶去了。
刚刚下定主意，手机铃声响起，屏幕上赫然四个字“邋遢道人”。
葛忠惠来电。
这个电话，前前后后打了一个多小时。
葛忠惠刚刚将我的报告送到第五殿衙门，据说大智囊巡查三人东方朔也在。
包大人和东方朔只略略地扫了一眼，刚看清了报告的内容，竟然将葛忠惠也邀请进了那个他原本不可能有资格进入的书房。
葛忠惠在电话中说是受宠若惊。
在包大人与东方朔详详细细看完报告之后，在那反复磋商讨论之时，据说葛忠惠如坐针毡。
他们在说机密的事情，可似乎并没有将葛忠惠当成了外人。
葛忠惠知道，东方朔与包大人知道他晓得我身份的秘密，但从来也没想到，他们对于他如此信任。
可能当局者迷。
在我看来，阴曹地府最大的秘密，至少是最大的之一，就是我的真实身份和来历。连这样的秘密葛忠惠都知道了，包大人和东方朔在他面前已经没有其他秘密了。
在包大人和东方朔交谈的过程之中，虽然没有葛忠惠插话的地方，可在涉及到我之后将如何应对的话题后，他们也邀请了葛忠惠的加入。
毕竟他是我的机要秘书。
毕竟他们知道葛忠惠知道我的很多秘密。
当然，他们也并不知道葛忠惠究竟是通过具体什么样的方法才能和我保持这层特殊的关系。
可在葛忠惠看来，他们似乎多少猜到了一二。
葛忠惠说，那一刻，在一双睿智的时刻闪烁着光华的眼睛和另一双似乎能够看穿一切的犀利眼眸前，自己的所有秘密似乎都不再是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