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最后一天路程
“嗯。”昇的大尾巴在后面画了个半圆，一道月光色的薄幕将我们二人笼罩了起来。
这应该是为了防止有人偷听，亦或是专门防备泽渊听到。
昇张开他的兽口，缓缓道：“我早就注意到了他的反常，也就你这个女人，还真当他对你······”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其中的含义已经不言而喻。
“······”我道：“所以，泽渊现在真的被他控制住了吗？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的目的又是什么，阻止我们去青铜门吗？可我们明天就快到了，他也没任何反应。”
之前泽渊那温柔的目光之所以让我心跳加快，并不是因为什么特殊的情感。而是······那眼神，我曾在渂的眼神中看到过。和他看我时的眼神一模一样。那么的狂热，那么的······深情？
昇道：“不清楚，也许是进入长白山后，也可能是去墨脱前，也可能是去塔木陀的时候，更久一点的话······”
他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尽管他现在的脸一直都是黑色的，但我还是能够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他接着说道：“如果再往前追溯得更远一些，或许早在我将他从秦岭带出的那一刻起，渂就已经存在了。”
我听的汗毛竖立，若那个时候渂就已经占用了泽渊的身体，那他在我们身边潜伏了这么久，我居然现在才发现。
我分析道：“应该是在前往墨脱后泽渊才被他控制住的，不然他根本不会带我们去寻找蛮蛮。”
我们去找蛮蛮本就是去寻找彻底解决他的办法，他再怎么疯狂，也不至于会做出这么不利于他的事情来。
昇冷哼一声，道：“那可不一定。谁知道他那破鱼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变态的东西。”
我道：“人家好歹是位尊贵且极度稀有的鲛人族，万年前还是神只，你怎么能用‘鱼脑袋’来形容他。”
昇银灰色的眼睛又是向上一翻，充满了不屑和鄙夷，似乎对渂十分看不上眼。
紧接着又开口说道：“你都说是以前了。况且以前的他还不是一样的满心阴险、虚伪至极。那时候他总是带着一副伪善的面具，对人笑里藏刀，表面上装作很友好，实际上却心怀叵测。他善于伪装自己，让人难以捉摸他真正的意图和动机。”
“特别是自那次事件之后……就算把他喻作烂泥里的泥鳅，都是抬举他了！”昇说完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轻蔑的笑来。
我皱了皱眉头，不知道真实的渂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在我脑海中关于渂的那段记忆不知道是否也都被篡改过，反正他还是神的时候，一直是个温柔似水、怜爱众生的好神官。
这种温柔与怜爱是如此真实，以至于让我难以相信，在昇的口中，他竟是这样一个不堪的形象。
昇道：“不管你现在的脑子里他究竟是怎样一个完美的形象，别忘了，你曾经已经在青铜门内见识过了，他现在丑陋的真实面目。”
我脑海里闪过那条被无数枷锁缠绕着的巨大的黑色身躯，充满不甘的猩红的眼睛，遍布全身的黑红色岩浆裂纹······
无论曾经的渂是怎样的存在，都无法改变此刻他已被无尽的怨气吞噬的事实。那怨气如汹涌澎湃的黑色潮水般，将他紧紧包围、淹没。原本那或许纯净的心灵被黑暗侵蚀，善良与正义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对世界的仇视和怨恨。
无论从前的渂多么美好，如今他已成为被怨气彻底吞噬的怪物。这股怨气不仅改变了他的外貌和行为，更扭曲了他的灵魂。
若现在不阻止他挣脱枷锁，冲破困住他的青铜门，那整个世界又将会重演百万年前的那场灾难。
我静静地凝视着岩石下方那处被厚实雨布严密遮蔽的洞口，语气平淡地说道：“无论他潜伏在我们身旁究竟抱有何种目的，只要不妨碍我们明日能够顺利抵达青铜门，那么我们就继续佯装并未察觉出他的存在。”
昇也是这样的想法，所以他这一路才一直没有揭穿已经被渂控制住的泽渊。
若不是我问了，恐怕他还是打算一个人承受这巨大的心理压力。
毕竟以我们几人的实力，恐怕连自己是怎么被渂一巴掌拍死的都不知道。
“你还打算摸多久？”昇那张黑头狗脸瞪着我，银灰色的眼睛里满是怨念。
“呵呵，抱歉抱歉，这都是无意识举动。”我歉意的笑了笑，赶紧收回一直抚摸他头部的手。
这样一个毛茸茸的“大狗狗”无比冷酷傲娇地趴在你的身旁，总会让人不由自主、情不自禁地想要去轻轻顺顺它那柔软的毛发。
我轻轻抖落发顶的雪花，正欲起身离开“大狗”的身边，回到那雪洞中去。
昇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的动作，他看着我正在拍落雪花的手，语气生硬地问道：“手好些了吗？”
我看着手腕处那条粉嫩的新疤痕，笑道：“啊……再不快点去医院，伤口就要愈合了。”
“……”
昇说道：“就为了这几个人，割自己的手放那么多血，简直自找苦吃。”
我道：“我乐意。再说了，放这点儿血我又不会死。如果早点想到这个方法，我就可以多炼几颗，分给瞎子和小花、秀秀他们。”
昇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确实是‘这点儿’。也不知道是谁为了这点儿血，差点晕死过去。”
我莞尔，摸了摸他柔软的肚子，道：“这不是知道你在身边，所以才敢这样做的嘛。我要死，你绝对是第一个拦着的人。”
无邪、小哥和胖子他们吃的朱红色药丸，正是用我的血和胖子从墨脱带出来的朱颜漫炼制而成的。所以小哥说那药丸中有血腥气。
这东西虽说并不具备让人长生不死的神奇功效，但却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起到延年益寿的作用。
延年益寿这个词可能对于小哥不太适用，但能很好的加快他伤口愈合的速度。正好补缺了他身体的弊端。
“你在想什么？”我问道。
汪阳兽态的脑袋仰望着漆黑如墨的天空，银灰色的眼睛里装满了万千思绪。
还是习惯叫他汪阳。
昇这个名字赋予他属于神的荣耀，却也成了束缚他的枷锁。
他异常罕见地沉默着， 仿若天上有一块强力磁石般，存在着某种无比吸引他的东西，令他全神贯注，无暇他顾。
我好奇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倏然发现，我头顶的那片黑夜变成了一团雪白。
汪阳的这条尾巴宛如一袭华美的白袍，洁白胜雪，飘逸灵动；又恰似一柄冷峻凌厉的宝剑，英姿飒爽，霸气非凡。那毛茸茸的质感，仿若轻柔的云朵缠绕，却又透着坚韧的力量。
寒冷无比的风雪在不知不觉当中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汪阳阻挡阻隔开来，哪怕是向来并不惧怕寒冷的我，此刻也被他那庞大的身躯严密地包裹在其中。
不仅我的身体感觉不到丝毫的寒冷，就连我的内心也都变得暖洋洋的，格外温暖。
第二日一大早，天光还没有大亮，雾气茫茫，雪山在白雾里若隐若现。
目的地就在前方，我们收拾好行囊，胖子拍了拍自己满是胡茬的脸，无声的大喊：“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