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普天之下最不要脸之人

  “我……”苏冉张了张嘴,面上适当地流露出一丝后怕的情绪,嗫嚅道:“想到了在庙里的遭遇,有些害怕。”
  说罢,眼睫轻颤,眼神中闪着惶惶不安,周身散发出一股柔若无骨的气质,犹如一朵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白花。
  熟知苏冉的花容歧看得目瞪口呆。
  他转而去看谢时青的反应,企图通过看到谢时青的错愕进而得到安慰。
  可惜他的算盘落空了。
  谢时青冷着张脸,看不出丝毫情绪。
  而苏冉的演技还在继续,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仿佛刚才遭遇了巨大的折磨。
  眼眸中似乎含了星点的泪水,眼角微红,害怕的情绪似受惊的小白兔。
  尉迟穗华不清楚苏冉之前的行为,在他眼里,苏冉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突然进入到恐怖诡谲的幻境里,难免害怕。
  想到这,尉迟穗华不由对谢时青和花容歧产生一股怨怼的情绪。
  这两个人竟然也不知道护着苏冉一点,真是没有半分风度。
  放任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在这危险重重的幻境,他们就是这么作为的?
  “别怕,冉妹妹。”尉迟穗华抬了抬手,似乎是要安抚苏冉,然而他们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导致尉迟穗华的这个动作便显得格外滑稽,但他本人并没有感觉到不对劲。
  尉迟穗华神情柔和,那双风流眼看着苏冉,语气轻和:“既然我已经遇到你,接下来的行程中你便不必害怕,我自然会护着你。”
  说到这,尉迟穗华冷哼一声,话锋一转:“不像某些人,一点男人的担当都没有。”
  谢时青:“……”
  花容歧:“……”
  苏冉嘴唇紧紧抿着,似乎是在极力控制着情绪,嘴角的笑险些压不住。
  谢时青没错过苏冉脸上微小的情绪,突然有些同情不远处的尉迟穗华了。
  你骗了这么多年人,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被骗吧?
  苏冉的演技还在继续,她回忆着当初花容歧在苏王府演的第一出戏,脸上适当地流露出一抹娇羞的笑,应道:“多谢尉迟哥哥。”
  总觉得这场面似曾相识的花容歧:“……?”
  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近距离观看苏冉表演的谢时青:“……”
  你们三演技都挺好的,要不去凑一出戏吧。
  尉迟穗华又安慰了几句苏冉,便开始进入正题。
  不过他到底顾虑到苏冉的情绪,没再追问他。可尉迟穗华也不想和谢时青说话,于是这个交流的任务便落到了花容歧的头上。
  原本正好好看戏的花容歧:“……”
  够了!怎么又是我!
  你的冉妹妹情绪不稳定,难道我就稳定了吗!
  花容歧自己还因为刚刚演花娘的戏哭过,现在尉迟穗华竟然能毫无芥蒂地和自己谈正事。
  花容歧庆幸他没有一个真的叫“花娘”的妹妹,不能遇到尉迟穗华这种人,他就算拼了命也要拉对方下地狱。
  “你问我干什么?”花容歧语气不善,凶巴巴的,指着不远处的谢时青,“你怎么不问他?”
  然而尉迟穗华只盯着他看,压根就没看他指着的谢时青。
  被他指着的谢时青也一点反应都没有,百无聊赖地看着树下的人脸怪物。
  花容歧:“……”
  我恨你们!!!
  脱离了苏王府,花容歧依旧是一个被压榨的廉价劳动力。
  尉迟穗华也不说话,就沉沉盯着花容歧看,等待着他的答复。
  最终还是花容歧被迫挑起交流的重担,在开口之前,他瞥了一眼苏冉和谢时青,看见苏冉朝自己狡黠一笑,花容歧重重瞪了回去。
  “我们在庙里遇到的那个棺材,会叫。”花容歧说。
  “会叫?”尉迟穗华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怎么叫的?什么样的叫声?触发机制是什么?”
  听着他一连串的问题,花容歧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你就不能慢点问吗?急什么。”
  “挖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它就会发出怪叫,那种……婴啼?”花容歧显然也不愿意回顾这段记忆,表情不太好看,“混着哭声里的还有笑声,总之很诡异。”
  “被碰到就叫么。”尉迟穗华若有所思,又问:“那你们拿襁褓的时候呢?叫了吗?”
  花容歧:“这倒没有。”
  尉迟穗华脑中想过了无数猜测,企图把这些线索串联起来,然而一无所获。
  他挫败下来,问道:“还有没有别的不对劲的地方?”
  花容歧慢慢回忆着,突然后背一寒,不愿意再开口了。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他回忆起被吹冷气的时候,后背都会发寒,像是被什么恐怖的东西盯上了一样。
  可伸手往后颈摸去时,那边的温度高得吓人。
  花容歧这么想着,又是冷不丁打了个哆嗦,他手扶着树干,看向苏冉那个方向,有些欲哭无泪。
  我想和你们在一棵树上,我害怕啊啊啊啊啊啊!!!
  花容歧脸上表现出来的恐惧情绪比起刚刚的苏冉更甚,这让尉迟穗华更加好奇起来,他们刚才到底遭遇了什么。
  尉迟穗华回想起自己的遭遇,除了那破庙处处透着诡异,倒也没有什么别的不对劲之处。
  “你怎么了?”苏冉见花容歧一副见鬼的模样,不由问道。
  别是又被魇住了吧?
  【花容歧真的……我哭死!】
  【明明大家一起干的事,偏偏每次都是他最倒霉。】
  “没什么。”花容歧摇了摇头,尝试着动了一下手指。
  嗯……还能动。
  不是像在破庙里一样全身不能动弹。
  花容歧稍稍松了口气,回道:“就是有点后怕。”
  苏冉了然地点头,同情花容歧的遭遇,但也没说什么。
  【我还是小心点,万一说错了什么话,盯上花容歧的那个东西转头找上我怎么办。】
  花容歧不知道苏冉心中所想,他只看到了伙伴对自己的关心以及信任。
  呜呜,关于他的情绪,信任他能够自己处理好。
  “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尉迟穗华看着他们的互动,心里抓心挠腮。
  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花容歧等那阵寒意消散之后,便回道:“我在破庙里的时候,不知道怎么了,一靠近后殿就后背发寒。”
  “后来还总感觉有冷气吹在我的脖子旁边。”
  “最诡异的是,在前殿的时候,我有一次全身不能动弹。”
  花容歧说起这个就一阵后怕,要不是谢时青嫌自己挡路推了自己一把,他现在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这么想着,花容歧连带着看谢时青都顺眼起来。
  这人虽然嘴毒喜欢压迫人,但还算有点用。
  嗯……比尉迟穗华有用。
  花容歧越说,尉迟穗华的眉头就蹙得越深。
  如今显示的种种,都在彰显这个幻境有多诡异和危险,在他们心中压下了一把名为“恐惧”的刀。
  而除此之外,别无进展。
  尉迟穗华是第一次进幻境,但不是第一次听说。
  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听人说起过真身幻境。
  这种幻境一直都是以禁术的形式存在,所有人提起这个都是避之不及。
  而现在,竟然有人明目张胆地用这种幻境。甚至还把……尉迟穗华抬眸看了眼苏冉,甚至还把无辜之人卷入进来。
  尉迟深知这次幻境是针对自己而来,至于谢时青。
  呵。
  尉迟穗华在心里冷笑一声,谁让这个贱人非要跟他过不去。
  谢时青被卷入幻境,在尉迟穗华看来完全是活该,他巴不得谢时青就死在这个幻境里,省得他出去还要再想办法对付他。
  要出这种幻境,必须要找到“任务”,完成幻境布置的任务,才能成功出去。否则只能在这里困到死,因为这种幻境一旦开启,哪怕是布阵的人,都无法从外破解幻境。
  可现在他们连任务是什么都不知道!
  尉迟穗华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
  他还有大业尚未完成,怎么能折戟在这个幻境里。
  尉迟穗华将现在知道的细节再次在脑中回忆了一遍,不死心地问道:“你们知道那石碑上写的是什么吗?”
  他这么问本来不抱希望,如果对方知道,早就在他说不认识的时候说出来了。
  可谁知,出乎尉迟穗华意料的,是苏冉说:“知道啊。”
  尉迟穗华:“???”
  尉迟穗华:“!!!”
  那你不早说啊!!!
  尉迟穗华对着苏冉那张无辜的脸说不出责怪的话,就去问其余两人:“这么重要的信息你们不早点说?!”
  谢时青一脸冷漠,压根没把他当回事,只是在人脸怪物再一次嘶吼的时候,淡淡地说:“我劝你还是声音小点,你快把它们激怒了。”
  尉迟穗华刚才的声音太大,导致树下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人脸怪物再一次躁动起来。
  谢时青现在没有和尉迟穗华分享他们试验结果的打算,只冷漠地提醒着。
  废话,那可是他们用生命试出来的,怎么可能就这么告诉尉迟穗华?
  谢时青答非所问,但尉迟穗华看着又重新围在他这棵树下的人脸怪物,到底还是安静下来。
  他压着声音,看向花容歧,语气不善道:“我当你是花娘的兄长,才格外尊敬你,谁料你竟如此分不清轻重。”
  花容歧:“……?”
  大哥,你啥时候尊敬我了?
  从刚才到现在不是一直把我当工具人吗?动不动就对我横眉冷对?
  苏冉无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花容歧真的……咋这么倒霉啊?干啥都能被当成活靶子。】
  “放你娘的屁!”花容歧在沉默中爆发,挤压依旧的怨怼情绪在此刻得到了释放:“你说说来,你什么时候尊敬我了?”
  “是你动不动就说我分不清孰轻孰重?还是你对我这幅上位者的态度?”
  “对不起我妹妹的人是你!现在应当低声下气的也是你,你以为你是什么人?还企图给点钱就把我打发了?我是那种……”
  “那你要多少钱?”尉迟穗华打断了花容歧的滔滔不绝。
  花容歧一顿,脸上的愤慨之意还没来得及收回去,他问道:“你能给多少?”
  苏冉:“……”
  【得亏你不是真的有个妹妹。】
  谢时青:“……”
  尉迟穗华最怕有人用情谊这种东西缠着自己不放,如果单纯用钱来解决,再好不过了。
  “你要多少?”尉迟穗华眯了眯眼。
  倘若花容歧狮子大开口,他也未尝不能让他永远留在这幻境当中。
  “十万两白银。”花容歧说。
  尉迟穗华脸色不虞,显然不太满意这个结果,但也不是不能接受的范围。
  更何况……苏冉还在场。
  尉迟穗华不欲在苏冉面前留下抠门的形象,当下便咬牙点头同意了。
  花容歧狐疑地挑眉,不信能这么顺利,问道:“你真给?”
  这回尉迟穗华是真气笑了:“你当我尉迟穗华是什么人?”
  “怎么,你敢要不敢拿?”
  花容歧冷哼一声:“有什么不敢拿的,这是你欠我妹妹的。”
  说到这,花容歧又陡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苏冉说尉迟穗华欠他们家钱!
  这尉迟穗华连十万两白银都能说拿就拿,却欠苏冉家钱不还。
  不还,那肯定是没能力还。
  这得欠多少啊???
  花容歧震惊了,看向尉迟穗华的目光中也带着探究。
  “现在你该跟我说那石碑和襁褓中的文字了吧?”尉迟穗华不想和他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缠不清,将话题引回古文字。
  花容歧见好就收,于是把谢时青当初翻译给他们的内容,再给尉迟穗华说了一遍。
  尉迟穗华静静地听完后,还是心里不爽,又问了一遍:“那你们刚才为什么不说?”
  “你也没问呀。”回答他的是苏冉。
  尉迟穗华一噎:“……”
  这种事还要我问?不应该你们主动交代吗?
  然而看着苏冉清澈的眼眸,尉迟穗华只能作罢。
  罢了、罢了,跟一个小姑娘计较什么。
  看着尉迟穗华吃瘪的模样,花容歧在心里拍手叫好。
  就是!你自己没问,还在这叫叫叫,叫什么呢?
  自己学识浅薄,还这么理直气壮,当真是这普天之下最不要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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