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药圃

  子薰有一个想法,对梅园统一规划设计,分成成三个区域:建筑区盖房子,植物区种植药用植物和蔬菜,池水蜿蜒曲折,贯穿整个植物区,以便于浇灌。
  目前梅园没有池水,只有一口井,园内种着粮食。因此建造植物园,需要先选好水源,并设计好池水的入口和出口,是一个不小的工程,花费巨大,子薰有些担心,凌川不会同意。
  建造植物园以享田园之乐是子薰的初衷,实际的好处也显而易见,蔬菜供给内宅,药材供给军营,还能让孩子亲近自然,在这里读书学习。
  子薰试着画了一个简单的草图,又参考了钰瑶和戴思恭的意见,反复琢磨,几经修改,用时近一个月,终于把最终的设计图呈给凌川看。
  凌川看了许久都没有说话,子薰猜想八成是不行。
  屯田初见成效,寨粮已经废除,粮草的压力仍然不小;为增加收入,李善长、刘伯温等人正在商议立盐法、茶法和钱法;还有陈友谅,绝不能让他获得喘息的机会,总之,他需要考虑的的事情很多,建造植物园的想法虽然新颖独特,也有些用处,却不是当务之急,他不想为此事花钱。
  “想不想去江州”,凌川问。
  没头没脑地突然问这么一句,子薰不知道如何回答。
  江州是陈友谅的都城,“要打陈友谅?”
  他点点头,子薰明白了,接下来肯定是要说没钱。
  “听说陈友谅在江州养了梅花鹿,要不要去看看?”
  “梅花鹿?”子薰没精打采地低声问。
  子薰刚洗过澡,头发蓬松,挺着孕肚慵懒地靠在榻上。
  他摩挲着子薰的手,俯身亲了亲子薰的唇。
  “咱让李善长找个工匠,重新设计梅园,植物园的事急不得。”
  “你答应了?”,子薰两眼放光,心潮澎湃,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跟着咱去打江州。”
  他可真能异想天开,“带着他去?”子薰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等生下来再去。”
  子薰明白了,子薰再一次明白了,这哪里是去打陈友谅,这是在变着法地抢孩子。
  植物园的事怎么不急?拖个十年八年的,孩子都长大了。
  子薰的心渐冷。
  他又抛出一个更冷的话题,“还没见过孙氏吧?”
  孙氏,子薰气不打一出来,“让她来给我敬茶。”子薰气呼呼地说道。
  妾给妻敬茶理所应当。
  凌川说了,子薰是妻,孙氏是妾。
  当然,凌川的原话不是这么说的。
  情动之时,他在她耳边喃喃低语,“子薰,在咱心里,你就是咱的妻。”
  点燃了火药桶,打翻了醋坛子,肇事者却浑然不觉,“这个好吧,明天?”
  “后天”,子薰得精心打扮一番。
  “没问题”他答应得十分爽快。
  处理内宅之事,他一向比较笨拙,而且没有耐心,能交给夫人的,绝不自己瞎操心,只是子薰和孙氏之间的僵局,夫人也无能为力。
  这件事的起因是,子薰在戴思恭的调养下生了儿子,夫人的内心也升腾起了一股希望,她也想生个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不管是不是排在四个哥哥之后,她想当母亲。
  内宅事物繁多,夫人真的很累,心太累,她想让孙氏分担一二,代为管理内宅。二夫人向来对内宅之事不上心,一心只读圣贤书,不能指望她能分担内宅事物,子薰更指望不上,剩下的只有孙氏。
  孙氏不仅听话,而且读书多,知书达理,见识不凡。
  夫人多次夸赞孙氏是古贤女。
  可是这样一来,子薰的地位在内宅中就垫底了。孙氏掌了实权,府里的人自然都会高看一眼,想亲近拉拢示好的自然大有人在。
  拜高踩低,无形之中,子薰的地位就降低了。
  再者,关于宠爱一说,国公爷的确抽不出多少时间和心思流连内宅,压力山大时,偶尔纵情是有的,但是绝大多数时间,国公爷清心寡欲,不亲近女色。
  人的精力和时间毕竟是有限的,好钢使在刀刃上,他得确保把尽可能多的时间和精力干正事。
  群雄逐鹿,虽说击退了陈友谅,目前的形势并不轻松。
  所以,在内宅之战,在绝大多数时间,大家的处境都是一样的,没有丈夫陪着,更别奢谈时刻的体贴和关心。
  夫人主持内宅事物,从来都是一碗水端平,国公爷多去几次少去几次,跟实际的待遇并不挂钩。
  子薰也从没敢妄想,他会为自己破什么规矩。
  凌川不想子薰憋在内宅,或许带着出去会有危险,但是总比被困在内宅强。
  带子薰出征的想法,看起来疯狂,不着调,却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只有让子薰时刻跟在自己身边,才能显出她的独特地位,才能不被人小瞧。
  通知了孙氏,子薰精心打扮后,硬拉着上位坐到正厅。
  两人一左一右并排坐着,子薰在慢悠悠地喝茶,他在读书,聚精会神。
  静等孙氏的到来。
  孙氏特意选了一条最长的裙子,以遮住自己的小脚。
  如夫人有身孕,如果因为自己的小脚冲撞了如夫人,罪过可就大了。
  孙氏不觉得小脚有多恐怖,这是身份的象征,从小母亲就是这么说的。
  当年裹脚时,自己只有五岁,那种疼,孙氏至今记忆犹新。
  再疼也得裹,父亲近乎病态地坚持,母亲不敢反抗,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劝说。
  后来这小脚的确有些用处,当初马夫人收养自己,最先看中的就是这双小脚。
  从没想过,这双美丽的小脚会让人害怕。
  孙氏谈了口气,身不由己,自小就是如此,她从来不敢奢望什么离经叛道之事,她必须严守规矩,才能讨得别人欢心。
  自己的心只有在弹琴时才能稍稍舒展。
  她曾以为国公爷是懂琴,也懂她,那晚,她是那样的动情,那样的满足。
  可是,这些规矩,也是国公爷亲口说出。
  他曾在她耳边深情低语,他曾揽着她的细腰,难舍难分。
  所有的恩爱,似乎都是一场空,半点儿倚仗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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