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意思,行了吗?

  在江暾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白于鹄先是反应了一会,接着才反应回来,江暾这是在说什么。
  “这不是该说这些的时候。”白于鹄说,“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怎么逃离这个地方。”
  白于鹄拒绝或者说是逃避,现在这种时刻跟江暾讨论这种没意义的话题。
  江暾却先是一急,“别担心,不会有什么危险的。”看着白于鹄,他的神情格外的认真,“而且,我觉得现在的这个谈话很重要。”
  白于鹄对上眼神,发现江暾是认真的。
  他移开自己的眼神,望着从破碎窗口透进来的那抹银白月光:“我不想谈。”
  江暾逼问:“为什么不想谈,为什么?”
  质问之际,面前的白于鹄已闭上了眼,江暾接着道:“我们之间有那么未解决的问题,我有很多事想问你,也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江暾以为他们只是差了那么一个说清的机会。
  只是时机未到,所以才会这样。
  所以他从未表现的很急切,白于鹄不想说的,不想提的,他就没有主动去提。
  他只是在等着,现在这个机会,能让他们俩个坐下来好好谈一谈的机会。
  如今他觉得时机正好,时候该到了,尝试开口,主人公却跟他说,不想谈。
  这样的结果预知跟江暾自己心里的那个走着相反的方向。
  他不愿意就这么稀里糊涂就过去。
  白于鹄叹了一口气,似是觉得烦了:“我认为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商谈的必要,现在挺好的。”
  说完,就闭上了眼,“既然你对现在的局势有所把握,想来这也在你的计划之中。想来,我也没有什么需要操心的必要。”
  随后禁音,休养生息。
  现在的局面都是在可控的范围内,他也没必要多此一举。
  咸吃萝卜淡操心。
  反正这一切都是在江暾的计划之内。
  “什么叫做我们之间没什么可商谈的。”江暾蛄蛹自己的身子,朝白于鹄身边的挪了几寸,“难道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难道三年前的事,你就不该给我一个解释?”
  “那些你瞒着的我的事,难道你不该跟我说清楚?”
  任他怎么的逼问,白于鹄仍旧不动声色,稳若泰山,并未收到半分的影响。
  呼吸也是那般的平稳有力。
  江暾不免有些的心寒,他停下自己的动作,看着的好似在休息的白于鹄,轻轻说道:“我去找过伯父伯母,他们说你已经很久没跟他们联系过了。”
  飞扬地尘土的房间里只有江暾自己的声音。
  “三年,我每一年都去了,你都没有与他们联系过。”
  “白于鹄,你不是一个飞黄腾达后就忘本的人。”江暾沉声冷静,“你到底瞒了我什么事。”
  “你早就想着我们会离婚是不是,你准备了那么久,什么都在你的计划之内。”
  说着,江暾有些悲哀起来。
  他发现自己对白于鹄一无所知,除了简单的关系外。
  对白于鹄其他的一切都不知晓,童年是什么样的,少年时又是如何的。
  “你不觉得应该向我交代一些事情吗?”
  白于鹄像一张白纸一样在他的心里。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距离他只有几步远的人,还是冷静、淡定的模样。
  像是一尊没有感情、不会反应的雕塑那般,静坐在那里。
  “好好好,白于鹄你好狠的心。”
  江暾咬着自己的后槽牙,面目狰狞。
  “你虚伪,无耻。”
  “你说着喜欢,却早就想着离开。”
  “我像个傻逼一样的,等着你回来,相信你有自己的苦衷。”
  江暾悲愤着:“眼神骗不了人,我不信,那些话是你的真心。”
  “你记得不。”言语急促,“在超市,你跟我说,你喜欢我,要追我。”
  “我信了,我当真了。”
  白于鹄睁开眼,随着江暾的话,回想到了以前发生的一切。
  拉着江暾衣袖的那一幕,仿佛没有过了多久。
  是心动,是羞涩到不敢直视的双眼,最后又鼓起勇气,郑重地说出那番话。
  当日的心跳似乎延续到了至今,耳边似乎还能听到的,心脏震动的声音。
  江暾激愤的情绪因白于鹄平和的眼眸时安分了下来。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顾城的一首诗:
  你
  一会看我
  一会看云
  我觉得
  你看我时很远
  你看云时很近
  激昂情绪,这就平静了下来。
  此时,他觉得自己距离白于鹄很远。
  一切都离白于鹄很近,除了他。
  “你,告诉我:你要做什么,好不好。”
  他不想像个刚进社会的毛头小子那般,对什么都一无所知。
  外面的风声呼啸着,将破旧的窗户吹地吱哇乱响,像一片即将脱落的残叶,摇摇欲坠。
  风穿过窗进到房间里,吹到身上,激起一片鸡皮疙瘩。白于鹄缩了缩自己的手臂,呼出一口气。
  这个天,是越来越冷了。
  白于鹄:“江暾,现在挺好的不是吗。”
  而且,有些话,说与不说,在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意义了。
  这天啊,已经黑透了。
  有些事,已经无法挽回了。
  已经来不及了。
  江暾:“可我要知道,我要知道你到底瞒着我些什么,我要知道,我想知道。”
  “白于鹄,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你感受不到吗?”
  白于鹄知道下一句,对方要说的话是什么。
  “江暾。”他出言,试图拉回江暾的理智,“我不想知道,也觉得没必要知道。”
  语气顿了一下,片刻后,才接着话继续:“你不要做让我觉得是负担和麻烦的事。”
  话音一落,外面的风停了,屋子里静悄悄地,连呼吸的声音都能听得到。
  而说完话的白于鹄,停留在刚刚的举动,望着外面的闪动的影子,一颤一颤地微微飘动着。
  “呵呵——哈哈!!!”
  房间的安静被突然响起的声音打破,白于鹄身子一颤,最终还是没回头去看。
  他太知道怎么伤江暾的心了,只知道自己的这些话,会引来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白于鹄你真是好样的,真是好样的。”
  白于鹄知道这人是被自己激怒了。
  谁让他的话说的这么难听,直接将人贬低了。
  生气也是理所应当的。
  怒气迟早都会消的,忍受这一时总比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要好上许多。
  闭上眼,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
  这回总归是死心了吧。
  “可,我还是要说……”白于鹄猛然睁眼,看向身边的人,瞳孔微放大,还未来得及阻止,话就钻进他的耳中。
  “你能感受出来的对嘛,我在接近你,在讨好你。想跟你更进一步,我想跟你重归于好。”
  白于鹄惊诧地看着人,嘴唇颤抖着,难以置信:“你……”
  他的话被江暾消化了。
  “我想与你亲近,想站在你身边的,想跟你一起回家,想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你……”
  白于鹄粗着嗓子:“你别说了……”
  与此同时,江暾后面的话补充完成:“白于鹄,我想一辈子都待在你身边……”
  “我喜欢你。”
  所有一切的铺垫都是为了后面的这句话。
  风停了,万物俱寂,时间好似在这一刻都静止了。
  望进江暾的眼,他好像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尽头。
  沉寂的,有力的,坚定的,动人的。
  眼睛如果能说话,白于鹄的耳边一定喧嚣着热烈的爱意。
  他无法承受这份爱意,转眼移开。
  “小白,看着我,回答我。”
  白于鹄转移的身子一顿,在话音刚落之时,停住了。
  转也不是,不转也不是。
  幸而他们手脚受控,江暾无法做出什么举动。
  念及此,白于鹄松了一口气。
  肩膀耸下的那一刻,一双手按住了他的双肩,身子被强行转过来。
  瞳孔惊骇,五指僵硬。
  寒意渐渐袭上心头,嗓子都麻了,发不出声音。
  他的眼神忽然停滞了一下。
  蠕动着双唇开口,声音依旧是颤抖的:“你怎么……不是……你怎么做到的。”
  不错,握着他的人是江暾。
  他看着上一秒双手还被绳索控制的江暾无法下一秒就恢复了自由。
  移开目光,看到的是空荡荡的椅子以及散了一地的绳子。
  绳子留着利器割断的痕迹。
  他看着江暾,很难想清楚,对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干燥的手背在他的脸上轻轻拂过,让白于鹄身子颤了颤。
  他撇过头,拉远与江暾的距离,以此来,缓解这种不适感。
  后撤的举动被人另一只手给拖住,后路也没了。
  这才不得不直视江暾。
  “你先离我远一些。”白于鹄侧头,低垂着眼,“你这样我很不舒服。”
  好在江暾还有些理智,指腹在他眼下不舒服地摩擦几下后,便松开了手,拉开了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
  空气中的酒香散了那么一些,白于鹄觉得呼吸舒畅了不少。
  他仰头看着江暾,江暾垂眼俯视他,最终白于鹄开口:“你把我解开。”
  江暾看着他,语调没有温度:“你还没有回答我。”
  这个不想回答的问题,让白于鹄有些烦心。
  他皱着眉,打着商量:“你先给我解开。”
  江暾:“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白于鹄叹一口气:“你先给我解开。”
  江暾坚定:“你先回答我。”
  白于鹄神经砰砰直跳:“你先给我解开,给我解开我就回答你。”
  江暾看着他,在思量他话里的可信度。
  白于鹄:“怎么不信我?那我说的话,你干脆也别听了。”
  还在犹豫的江暾,听出白于鹄真的动气了,立刻就走到身后,把绑着白于鹄的绳子给解了。
  恢复自由的白于鹄,瞪了人一眼,起身活动手脚。
  江暾咽了咽唾沫,走到白于鹄身边:“刚刚我的话你听清楚了吗,如果没听清我再重复一遍。”
  说着,就要再重复一遍自己刚才的话。
  白于鹄忙道:“不用,我听清楚了。”
  江暾放弃再来一次的打算。这么肉麻的话,真让他再当着人的面,再说一遍,他也说不出来。
  江暾凑过来,扬起声音:“那你现在想的是什么?”
  白于鹄:“不知道。”
  江暾神色一愣,反复确认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白于鹄放轻脚步,向大门的方向走去,江暾则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
  自己走一步,江暾就走一步。
  “不知道。”白于鹄耐心重复。
  江暾提声,“什么……”,两根手指按在他的嘴上,“叫做你不知道。”
  后面的话模糊不清,可白于鹄还是听懂了。
  “你小声些。”见江暾冷静下来,将自己的手收回来,“就是字面意思,不知道。”
  通过小缝隙,白于鹄瞧向门外,看来绑架他们的人,对他们很放心,只留了三四个人巡逻。
  如果这些人,他和江暾硬闯,也能出去,算着时间,乔臬也该到了。
  左边这边视线受限,白于鹄将身子往右边挪了挪,撞到身后的人一个踉跄。
  腰被人托住,耳边响起声音。
  “那你对我有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你总要给个准话吧。”
  白于鹄回头狠狠瞪了江暾一眼,咬着牙,压低自己声音:“没意思,离我远一点,别妨碍我做事。”
  江暾心口一钝,表情走失了片刻。
  “让我一下。”白于鹄看着还杵着的人,提醒。
  江暾往后退了一步,许久才反应过来。
  看着弯腰专注的白于鹄,闷闷道:“没意思,我也喜欢你。你不喜欢我了,我会再让你喜欢上我的。”
  “我现在只是告知你一声,以后这样的事只会更多,你习惯一下。”
  白于鹄计算着乔臬到这里的距离,耳边传来,江暾嘀嘀咕咕的碎碎念。
  转头瞟了一眼人。
  “咱们现在正事干了行吗,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后面再说,行不。”
  他真是服了这位祖宗了。
  自己以前到底看中了,江暾什么。
  现在只觉得烦人得紧,好话烂话都听不进去,轻重不分。
  江暾:“这不是无关紧要的事。”
  白于鹄无奈:“行,不是无关紧要的事行了吧。赶紧先把现在的情况解决了,我们出去再聊行吗?”
  江暾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