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不是外人
方华回到方家湾已是中午时分。
远远的便能看到山坳里那所熟悉的瓦房正升起寥寥的炊烟。
方华脸上泛出一抹温暖的笑意，脚步不由得又加快了几分。
没一会儿，方华便到了屋前的院坝里。
灶房里，方圆正忙活着在弄午饭，听到外边的动静后兴冲冲的从门口探出个脑袋。
“哥！回来了？午饭快弄好了，快过来烤火……”
“嗯，我先把东西放屋里，等下过来帮你烧火。”
“行！”
打过招呼，方圆便又转头回灶房里忙活去了。
方华环顾四周，院坝里和檐坎上瞧不见一片落叶，像是刚打扫过。
拎着东西进了堂屋，屋内也都收拾的干净利落，桌子板凳也擦拭的干干净净的。
一点不像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的样子。
方华不禁鼻头有些泛酸。
屋内屋外这么宽的地方，就方圆一个人打扫，估计是花了不少时间的。
抬头看了眼堂屋香案上边挂着的一新一旧两幅黑白相框，方华驻足许久。
相框里老方黝黑脸颊上带着的浅浅笑意，还是那般熟悉，恍如昨日才见过一般。
“爸，妈，我们回来了……”
轻声的呢喃了一句后，方华收回了视线。
将拎着的一包东西搁在了方桌上，换洗的衣服分出来拿回了侧房里。
超市买的米面油等生活物资则是拎在手上拿到了厨房。
一进厨房，方华便闻到了锅子传来的肉香味儿。
“煮肉了？你买的？”方华好奇问了一句。
“是大伯早上拿过的，他们昨天杀的过年猪，给拎了一大块过来。”方圆指了指案板旁边盆里搁着的一大块肉。
已经切掉了一部分，剩下的瞧着也有五六斤，有肥有瘦。
方华不禁咋舌道：“这也太多了，就搁屋里待两三天，这那吃的完？”
方圆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早上大伯本来是叫我过去吃饭的，我想着你中午得回来就没去。结果还没一会儿，大伯就拎了一大块肉又过来了。我说了要不给换一块小点的，可大伯说这就是最小的了……”
听方圆这么一说，方华心中了然：“既然是大伯给的那就收着吧，反正也不是外人。”
都已经拿过来了，总不能给人还回去，反正要搁屋里待两三天的。
走的时候剩下的再给拿过去就成。
方华瞅了一眼案台那边，方圆这会儿正忙着切咸菜，准备做一个咸菜炒回锅肉。
已经切的差不多了，方华也就没过去帮忙，坐在灶台前看着火。
灶膛里黄澄澄的火苗烧的干柴劈啪作响。
看着在灶台边忙碌的方圆，方华的心也渐渐跟着暖和起来。
“你们啥时候放假？”往灶里添了柴，方华随口问道。
“二十几号才期末考试，放假估计得月底了吧。”方圆拿着锅铲，说话也没耽搁手里的动作，“哥你们啥时候放假？”
方华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清楚，估计也就腊月二十左右。”
兄妹俩聊着天，没多久饭菜也就做好了。
一个咸菜炒的回锅肉，还有刚才和肉煮在一锅的清水萝卜。
回锅肉煸炒的比较透，和切的很细的咸菜丝儿炒成一盘，那叫一个香气扑鼻。
再加上是自家养的土猪，都是吃的玉米红苕还有猪草一类的天然口粮，吃着确实是要比城里卖的那些饲料猪要更香一些。
跟肉一起煮过的冬萝卜吃着也是清甜爽口。
早上那会儿着急坐车，方华也没顾得上吃早饭。
这会儿肚子早饿得不行了，一口气就干了三大碗白米饭。
方圆坐在旁边，看方华吃的香，心里也是开心的不行。
等方华吃好后，方圆便麻溜的把碗筷收进厨房给洗了，压根儿不给方华插手的机会。
吃过饭，兄妹俩去了大伯家一趟。
老两口刚吃过午饭不久，这会儿正坐在堂屋里烤火，看电视，瞧见兄妹俩后忙起身热情的招呼道。
“圆圆！小华？啥时候回来的？吃饭了没？”
“大伯，大娘，我中午回来的，刚在家里吃过才过来的。”
“喔，那赶紧上屋里烤火，这天怪冷的……”
大娘吴桂芬招呼着兄妹俩进了堂屋，随后又去拿了个盘子去侧房里装了些花生瓜子出来。
兄妹俩各寻了一条小凳子，坐在一起。
先前听方圆说昨天瞧见堂哥也在屋里，方华这会儿没瞧见人便好奇问道：“大伯，不是说杰哥也回来了？怎么没瞧见人？”
“昨儿一早回来的，今儿一又走了，说是要加班。”
方洪紧了紧披着的军绿色大衣，又叹了口气。
“哎！一个月就三千多块钱，还累死累活的，元旦节都不放假！要不是昨天家里杀猪，估计也是回不来的。”
正巧大娘这会儿也端着盘子从屋里走了出来，听到自家那口子抱怨也是满脸的惆怅。
“哪能咋办？你拿了人家老板的工资，可不就得任劳任怨嘛……”
眼看儿媳妇肚子已经显怀了，翻过年再过几个月就该生了，不加紧挣点钱咋办。
也怪他们做爹妈的没本事，大字不识一个，也没个技术，出去给人打工都没人要，一辈子就守着家里那点田土。
被大娘这么一说，大伯也没再继续念叨，使劲儿嘬了嘬嘴里叼着的旱烟杆子后转头看向了方华。
“小华，这一晃眼的都快过年了，你那工地上的活儿干的怎么样？累不累？”
一旁的大娘将装有瓜子花生的盘子搁在兄妹俩跟前后，也是坐到了一边，很是感兴趣的看向方华。
都说工地的活儿又苦又累，她也没想到小叔子家的这娃还真就熬住了。
就是瞧着比以前更黑了，也瘦了些，不过精神头看着倒是不错。
坐在方华旁边的方圆也是侧过了脑袋，静静的看向自己的哥哥。
虽说她也在县城里读书，可方华一直不让她去工地上找他，她也很是好奇。
见大伯问起，方华老实答道：“也还好吧，我就一小工，平时就干些个杂活儿，哪里需要人就去哪里。刚开始那会儿是挺累的，后来习惯了也就好了。”
等到方华说完，屏气凝神听着的方洪这才缓缓吐出一口烟。
方洪是没去过工地上班，不过却也知道肯定不会像方华说的这么轻松。
这娃打小就比一般的娃懂事，从来是报喜不报忧的。
一旁的吴贵芬倒是没想这么多，兴致勃勃的问道：“那小方你一个月能挣多少工资？”
“我们那儿是按天算的，一天一百多一点，最近工期紧，只要不是下大雨基本上都要出工，一个月能有个三千左右。”
大伯大妈一直都很照顾他们兄妹俩，方华自然也没隐瞒的意思。
“哟！一个能有三千出头，那也还行哈！？”听到方华一个月能挣三千，吴贵芬眉开眼笑的很是高兴。
抽着旱烟的方洪眉宇间也是多了几分笑意，不过随即又皱眉问道：“那你年后咋打算的？接着去工地？”
方华也想到大伯会问这个，不禁愣了一下。
这段时间他其实也有想过这个问题。
工地上的工资看似不低，但其实很不稳定。
说到底工地也是要看天吃饭的，一旦遇上暑天或者大暴雨什么的，那就只能灰溜溜的缩在工棚里。
最近也是赶上了好天气，基本上没怎么停工过，一个月才能拿这么些钱的。
在一个就是工地的钱也不好拿，不像在厂子里那会儿，每个月到了日子，工资准时就打到卡里了。
在工地不一样，只有包工头找上头要到款子了，底下的这帮工人的工钱才有着落。
方华到工地这几个月，也就才拿了一个半月的工资，余下的钱得等到年底的时候才拿的到。
“年后的话估计要还是会去工地先做着。”，方华想了想后还是说出了之前预想好的打算，“明年圆圆就要高考了，等她考完了再看。”
坐在一旁的方圆听到哥哥的打算不禁眼眶有些发热，忙低下了脑袋。
吴贵芬听的认真，也没注意到旁边方圆的异样，脸上的笑容很是欣慰。
“就是，就是……小华一说我才想起明年圆圆就该高考了，这年头活儿也不好找，既然工资还行那就先做着，等圆圆考上了大学咱们再做打算。”
裹着军大衣的方洪在地上磕了磕烟杆，脸上的笑容与吴贵芬如出一辙：“你这娃从小就懂事，既然已经有了打算，我这个当大伯的也就不多说了。不过你小子要记着，有事记得给家里打电话，别一个人扛着，你大伯大娘跟你是亲的，不是外人……”
大伯大娘的一番话，兄妹俩眼眶都有些湿润，也都默默的将这份心意记在了心里。
之后兄妹俩又在大伯家坐了一阵，三点来钟的时候就起身告辞了。
大伯大妈是想留他们吃晚饭的，不过兄妹俩笑着婉拒了。
方圆要回去看书复习，方华也想着难得回来一趟，趁着有空把家里收拾收拾。
况且家里还剩着那么些饭菜，还有那一大块肉。
回去路上，方华兜里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
方华掏出手机一看，是孟小丽发来的短信。
“元旦快乐！你回家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