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君邪大太子?

  “两位为何如此莽撞啊!”金明珏苦着脸看着正在品鉴午餐的两位小君,抱着剑说道:“我已经出面拦住那姓玉的,两位也在我金玥庄住了一宿,何不念我家人少地贫,当他做路边的石子就好啊!”
  “还有三叔,你已经是三问境的高手,怎么赶来的如此之慢?”
  他再不似之前气势如虹的样子,满怀的苦水宣泄向众人,连自家的三叔和郭家的哥几个,也都大说一通。
  郭二只觉得形式变换飞速,已经不是自己几兄弟能参与的层次,连忙率先告罪,把自家哥几个一起带出了客栈。
  “梦君,这货废了。”君邪不受丝毫影响,仍然含笑品茗,打开折扇连带着梦君一起吹了吹风,顿觉身心俱爽,说道:“金明珏,我还以为你是仗剑走天涯的豪气男儿,这才清楚原来是个满肚子怨气的长舌,真是可惜可惜。”
  “不错,凭你如今的心境,三问境便顶天了。”梦君滴溜溜的大眼睛竟然也充斥着怜惜之意。
  “好家伙!”金明珏脾气正盛,听了这话再不能守住心境,拔剑而起,剑锋直指两位小君,呵斥道:“你们在我金玥庄的地盘闯了祸,我没有赶你走就不错了,竟还敢这般咒我!”
  “把剑放下。”金语闵,也即金明珏的三叔,却主动拦住侄儿,眉眼中满是无奈。
  “三叔!”金明珏却转手将剑指向他,愤恨的问道:“你到底为何到的这么慢!若不说清楚,少不得我要在父亲那里念你的经!”
  “熊孩子!”金语闵大怒,在他头上狠狠锤了一下,惹得他放下剑抱住脑袋:“你敢拿剑指着我!还不快快收起情绪,秉持本心!”
  金明珏可怜兮兮的蹲下身子,抱着剑开始念宁心咒。
  “两位有所不知,我家这孩子其实天资甚好,万阴君子府的府主曾亲自为他测脉,说他天生剑身,若能得剑心,可一跃成龙。”金语闵轻叹一声,转身让掌柜的清了场,随即看向梦君二人,说道:“两位,在这玉枝城内欺玉人尹,如在万阴宫中伤君邪太子,我劝你们还是早早离去,玉家今日必有报复。”
  他说的诚恳,全然无视金明珏眼中扫来的怨气。
  “此言差矣。”夜君邪径直走到金语闵面前,抬手捋了捋蹲在一边金明珏的头发,说道:“其一,金明珏得剑心一鸣惊人,我若参与玉树剑楼,他未必能得剑心;其二,莫要以为说出万阴君子府,我就会心怀敬畏听你的话;其三——”
  君邪一脸的笑意突然收起,取而代之的一种威势和浓厚的道光紫气!他一脚踢在忍无可忍想要一跃而起的金明珏身上,手中提着一卷紫绢,重重的压在金明珏脸上,念到:
  “他玉枝城什么水平,敢与我万阴宫相提并论?”
  金家三叔如何能忍受侄子受辱,正要说教说教这狂妄的小子,却看见金明珏猛地起身,挂起休客的牌子,随后一剑横推合了店门,毕恭毕敬的俯身在君邪身侧,小声问道:“如见我君!敢问持诏之人乃是——?”
  那紫诏糊在他的脸上,刚刚可是让他看了个清清楚楚:紫绢帝诏,上令万阴五方府,下驱帝夜十九州!
  “果然!”金语闵一声轻呼,俯下身去,朝着夜君邪闷头高呼:“臣忘隙州州司副案主,金语闵!请上使恕罪!”
  他确有猜想,只因为有一位熟人,在他赶赴玉人尹这边时加以阻拦。这熟人,亦是宫廷中人。
  “恕罪?好说。”夜君邪笑着迈步,在金明珏的腰背上坐下,直面金语闵,手中把玩着金封紫诏,说道:“你说金明珏有剑身?我看未必。”
  “天生剑身者,臂轴如铁,膝腿似竹,脊柱向天眉相利,抬望眼、杀心明灵不思屈!”君邪又挑衅似的拍了拍身下金明珏的小臂,说道:“我看他一推就跪,一吓就慌,肯定是测错了!”
  金明珏愤懑至极,气得满脸通红,咬着牙说道:“明珏终究是夜下子,见诏如见君...”
  “如见君,就是未见君!莫说见紫诏,今日见夜君又如何!你但说你一身剑骨,不可轻跪,夜君会为难你么?”
  “这就是为什么你天生剑身,还呆在万阴宫外门的原因!”
  “您怎么知道明珏还未入内门——”金语闵一身冷汗的说着。没法不紧张啊!单听此人的话,他只觉得这人不尊王法深矣!他那段话,分明是借着夜君的仁慈来打压他的威信!但偏偏这样一个人,却是携带紫诏的王使,还清楚的了解万阴宫内门的情况,叫他哪里想得明白。
  不会自己叔侄二人,一不小心撞进了中央权力的腥风血雨之中了吧?
  他越这样想,越觉得未来可怖。
  另一边,夜君邪自然知道金明珏不是内门中人——他乃是万阴宫内门实实在在的第四十二代大弟子,同辈之人,岂有在内门而他不能认识的?
  “你的剑身,何在?”
  “在此!”金明珏终于心神一致,腰腿竭力而起,咬牙撑起身子,任由夜君邪辗转身位,立在自己肩上,自挺直腰肢,脊柱如剑,再没有一丝弯折。
  “明珏受教了!自今日后,金明珏当再不轻跪,如剑而立!”
  “好!”夜君邪这才跳将下来,将紫诏展开,递给金明珏。
  “明月高悬帝弓扶,兰陵孕育智凰濡,
  追命为叔景为师,把卷侍读岳授书。
  祖授邪名独君领,命出紫光自威孚。
  夜天之下大帝子,万阴宫内第一徒!”
  金明珏读罢,心神一惊,快言快语道:“你是君邪太子?您怎么会是君邪太子!”语闵闻言,把诏书抢来,快速的阅读过,旋即点了点头。
  他们丝毫不怀疑此诏的真实性,实际上这首诗的内容,帝夜五品以上官员早已人尽皆知,但明白其间意思的人却少有,夜君只与最信任的一批臣子做了解释。
  而金明珏的父亲,俨然在此列中。
  造假帝诏,是死罪中的死罪,只要是清楚夜律之人,绝不会敢作这种死。
  “太子,您如何如此迅速的自寿宴来到千秋?莫非......是乌天大人负您而来?”金语闵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小声向着君邪问道。他的眼瞳中明显露出一种期待的光彩。
  “哼哼。”夜君邪未答,小梦君先微笑着哼唧一声,戏谑的看着他。小夜君只得苦笑。
  “即是陪同君邪太子出游,您想必就是忘川府的梦君小府主,明珏向您赔罪。”金明珏以为梦君是嫌他们怠慢自己,连忙柔声细语的躬身一礼。
  金语闵见君邪无言,以为他已经默认,竟扭捏的向他恳求:“既如此,不知我二人可有见乌天大人的机会?”他说到这里,崇拜的眼光已经泛滥成灾。
  “...”君邪这才想起,乌天对金氏有特殊意义。乌天,真名乌明月,乃是当世少有的灵禽大圣,修为臻至通天,原属于银羽月乌一族。
  “这个...”君邪露出为难的表情,白了一眼一脸戏谑的梦君,挥袖说到:“月姨可不是你们想见就见。”他心想,借乌天之名算是一步好棋。银羽月乌本就是世上最擅长御风之道的灵兽,她若背负两小君来此,实际最为合理。且乌明月生性高傲,不喜与凡人接触,并没有和两人待在一起亦是情有可原。
  唯一的问题是,若是让这位月姨知道了,自己必然罪上加罪,少不了多挨一顿胖揍。
  “不错,等我见了月姨,一定把此事告诉她。”梦君看着君邪笑嘻嘻的说道。
  “那就有劳小府主了!”金明珏倒是没听出其中的意味,躬身一礼,心情舒畅了不少。
  “梦君啊,饶了哥哥可好?”太子苦着脸,尽力憋出一抹微笑来,向梦君附耳说道。
  “求我啊——”小府主的笑容愈发明媚,星瞳忽闪。
  “别闹,说正事。”夜君邪拍了拍梦君的肩头,尽量端正姿态,向金明珏说到:“明珏,劳烦你一件事。”
  “太子吩咐。明珏定竭尽全力。”金明珏果然有心态变化,说起话来都自信了不少。
  “以你金玥庄的名义,把我们带进玉家。”
  “什么!”金语闵心头一震,说到:“太子不可!我们夜国虽然强盛,但在城主府中杀城主子弟,必然会导致我们与千秋阁的关系破裂!”
  在他看来,小夜君显然是对玉人尹动了杀心。调戏忘川小府主,触怒夜家大帝子,如换做普通家庭,诛九族也不为过;但这毕竟是在玉枝城啊!
  金明珏也早已听闻这位君邪太子天生凶恶,生有一双血眼,含怒之时便会显现,最是杀气凛然,也上前劝慰到:“小夜君乃天生夜太子,何必亲自与他玉人尹置气?”
  “好!”君邪凛然一笑,指着金明珏说道:“那就由你替我去杀,如何?”
  “太子爷...”金语闵眉头紧锁,暗叹这位贵人实在难以伺候,忍着性子说道:“太子三思...”
  “好了好了!”梦君扶起金明珏,自若的说道:“他逗你们玩的!君邪又不是傻子,你们对大夜的天骄这么没有信心?”
  “我们要进玉家,其实只有一件事。”夜君邪看想向小梦君,两人同时说道:“盗《玉心自然经》(解救依儿)!”
  很显然,两位小君并不清楚对方的想法跟自己不一样。
  梦君以为,去玉家若非杀玉人尹,不就只有救那个郭五的相好有必要做嘛?至于前去寻衅,她最了解君邪的为人,如果他真的有怒,必然会直接杀玉人尹。
  果决至极,从不徘徊,才是这位太子的性格。
  “君邪!五方府的每一门镇府功法都不逊于《玉心自然经》!单论你修习的《幽瞳冥府诀》,便可谓是最上乘的外修功法,何况你早已确定了兵道之途,偷它作甚!”梦君一向觉得夜君邪有仁心厚德,此刻便觉得自己看错了人一般,痛心疾首的说道:“人家女儿家被轻辱,你不想着搭救也就罢了,竟然还要带我偷东西!你你你——”
  她说到这里,已经满脸通红,气呼呼的在君邪怀里挥拳。
  “你不学好,我要告琅姨、告月姨、告景老师——”
  “傻丫头,你着相了!”君邪只得揉着她的发丝,轻声漫语的做解释:“那所谓依儿的事情,自始至终都是纨绔的一面之词,你为何如此轻易便信了?”
  “可是那郭五明明哭得好伤心,而且两边的表现也对得上——最重要的是,那玉人尹可是个实打实的淫贼!”梦君只当太子是狡辩,水灵灵的大眼睛紧紧地瞪着他。
  “首先,郭五是个傻大个。你凭什么断定他不是一厢情愿?其次,若你是那家女孩子,平心而论,郭五和玉人尹,究竟谁更有魅力?再有,你不了解天生玉心这种体质。”
  “天生玉心者,心境无波,欲念自由,纯任自然,无谎无妄。玉人尹如此年轻,还做不到自玉心入凡心,他对那红的绿的说的话不置可否,这话便未必真。人有七情六欲,想来他家教有缺,致使他肉欲膨胀。”
  “呸!不许为他开解!”这话梦君虽然已经信了几分,但她嘴上却不愿相让,嗔道。
  “非也。梦君,我说这些只是不想让你误会我。也是要教你三人成虎,人言存疑的道理。就像我,这不还有人觉得我是个天生血眼,心性凶狠的恶太子么?”
  说罢,他挑眼扫过金明珏。
  “太子恕罪,只是官场上确有如此传说...”金语闵干笑着说。
  “无妨。”这位太子示意梦君收起娇俏姿态,自顾自端正坐相,往窗外一看,已经是大日西斜,到了下午时分。只好叹一口气,说道:“我与梦君此次出行,确实有大事要办,不能多做延误。”
  “盗《玉心自然经》竟然是上面授意?”金明珏惊讶的说道。
  “这倒不是——”君邪有些尴尬的说道:“盗《玉心自然经》,是我的主意。说是盗,也不尽然,我只是想观摩一二,不会将之从玉家拿走。”
  “总之,你们二人须记住,在玉枝城中从未见过我们,更不知道我们身在何处。”说到这里,他的右眼赫然变作红色,血莹莹的亮着,满含威胁之意。
  “是!”金明珏心中一凛,暗叹这位太子说得对。传言存疑,本人说的话更可能有假,这位爷根本就与传说一般无二!
  “其实,我这只眼只要是情绪高涨时便会显现,你只需要知道我眼瞳有变时,说的话都很重要就行了。”君邪本就不是故意显现血眼,这时才注意到瞳光的变化,立即闭上眼睛,顿了一顿,说道:“我绝不会仗着太子之名强求你,你助我进入玉家,保守秘密,作为交换,我保你入内门君子府。”
  金明珏瞬间喜笑颜开,说道:“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只要太子答应我不要在玉家对付玉人尹,便一切好说!”
  君邪点了点头,又看向梦君,说道:
  “梦君,你灵源特殊,灵气循环极快,没有富含灵气的食物摄入便会虚弱。我提前命人预支了下个月的点心,送到千秋域大荫城的白事堂...”他顿了顿,迟疑片刻,看了看梦君有些煞白的脸色,说道:
  “你今日引凌云五法之三,耗费了太多灵气,只靠功法恐怕要两三天才能恢复。我带你出来,不能让你吃苦,今日便去取来为上。”
  “那最好了,我们一起——”梦君自知天命有异,她修习的功法也是世上最优秀的内修功法之一,忘川府的神芳沙华百纳卷,她修成铸灵第四境同元境时,道源之丰蕴便已经堪比其他应身境修士了。但即便如此,她引用法术的消耗也远非依靠功法所能及时恢复的程度。
  “不必了,你呆在这里,我一人去即可。”君邪说罢,整了整衣装,就要打开店门。
  “你一个人去?”梦君自幼与君邪形影不离,闻言心头有些不豫,但一想到自己正该好好恢复元气,只好点头。
  “也好,小邪子快去快回。我可提醒你,要是敢偷偷甩掉我自己跑掉,你就死定了!”小府主恶狠狠的说到。
  “小府主...”金语闵大惊失色,这丫头也不是好惹的角色,即便是君邪他爹,也未必敢像她这样说话。
  “好好好。你也不许乱跑,虽然我好些把柄都在你手里——但我是哥哥,你要听话。”君邪倒表现的云淡风轻,头也不回的说道。
  “嗯。”梦君慵懒的回一声,转瞬变得有些提不起兴致。
  君邪刚刚合了店门,走到金玥庄前的街口,一个挥扇之间,有人自房顶俯冲至他身前,速度迅疾如风。
  “你果然跟来了。”夜君邪毫不慌张,微笑着看着来人。
  “君邪太子,你太大胆了——别走别走,我不说教你。白事堂如今不是你想去就去的地方了,须得有我帮衬...不许甩掉我!”
  说罢,此人抬枪加速,紧跟在君邪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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