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深海
洞穴之中，低沉的号角慢慢远去。
腌浸尸群迈着机械的步伐，亦步亦趋地跟在鱼人身后。
尸群行走间，只留下几行荧光的脚印。
很快，洞穴之中重归平静，四周只剩下了头顶钟乳石的滴水声。
“走，去前面看看。”常枫打量了眼四周，低声对侠客说道。
“好嘞！”侠客说道。
他的好奇心早被勾了起来，已是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巨坑中的情况。
两人小心翼翼地走到巨坑边缘，俯身朝下望去。
“嘶……怎么会这么多？”侠客发出一声惊叹。
只见无数人类尸体陈于深坑之中，一眼望不到边。
简直就是尸体的海洋！
“不对劲啊，就算船长不止有一艘船，也载不了这么多人啊！”侠客喃喃道，“这些尸体究竟是哪儿来的？”
“呼……”常枫深呼一口气。
即便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见到眼前一幕他依然难掩心中震撼。
他当然知道这些尸体从何而来，只是不能说给侠客听。
这无关乎是否信任侠客，而是因为他根本不清楚复苏教派和哪些组织相互勾连，包括侠客所在的同心会。
真告诉了侠客实情没准是害了他……
深坑之中荧光闪烁，那是遍布其中的黏液共生体所散发的光芒，尸体在黏液的海洋中浮浮沉沉。
那是海量的黏液共生体，荧光通道中的黏液数量比之眼前的深坑，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常枫摸了摸下巴，心中暗自感叹。
复苏教派成员被调查局通缉，一切行动都只能在暗中偷偷进行。
如此海量的尸体，不知是他们历经多久的时间慢慢收集投放来的。
如此庞大且危险的组织，却有如此耐心步步为营，所图之事一定不小。
这些尸体长年累月浸泡于荧光黏液中，没有一丝腐烂的迹象，想必是因为黏液应当具有防腐的功效。
每一具尸骸都保留着死前最后的形象，狰狞、痛苦或者安详。
“啧啧啧，这些黏液生物不简单啊。”侠客不知是看出了什么，低声感叹道。
“哦，怎么说？”常枫奇道。
“裂隙内外，两界之中，人都是最具灵性的物种之一。”侠客皱着眉头说道，“阳极则为阴。如果说活人最具灵性，那么死人便是此界最诡异的东西之一。”
这些同心会十数年来收集的情报，正从侠客嘴里缓缓道来：“带有怨气的灵魂脱离肉身，与诡气相融，就会变成副本中的灵体类诡异。”
“那么剩下的尸体呢？”常枫听出了侠客话中的意思，接着问道。
“尸体三魂离体，五脉通畅，是与诡气反应的极好材料。”侠客指了指巨坑说道，“在诡异世界中，如此庞大的尸体群，与诡气汇集而产生异变的可能性该是十成才对。”
“但他们却都安安分分地躺在这里……”常枫低声说道。
“这些黏液生物阻断了尸体与诡气的交融！”侠客叹道。
不仅防腐，还防诈尸……
看来即便是对鱼人这种诡异生物而言，诈尸依然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听侠客说罢，常枫暗自感叹。
如果真如侠客推断的那样，那些鱼人为何将尸群储存于此就不难猜测了。
生长着黏液的巨坑，是一个天然的停尸仓库。
顺着这些线索继续想下去，常枫发现自己所见的居然是条完整的流水线！
复苏教派投放尸体、尸体存放于荧光黏液中、鼓声响起、鱼人使用控尸水母搬运尸体……
搬运尸体后的下一步又会是什么呢？
常枫暗暗咋舌，现实中的异教徒，居然成为诡异世界的原料供应商。
如此“勤勤恳恳”，图谋的到底是什么？
“擦，什么东西！”侠客发出一声怒喝，打断了常枫的思索。
常枫连忙看去，只见一只荧光的手掌探出深坑，紧紧抓住侠客的脚踝。
手掌之上黏液蠕动，顺着侠客的脚踝向上攀去。
侠客一惊过后立刻反应过来，一抹光华闪烁，护体金光便将腿上的黏液震飞出去。
“吓劳资一跳，特么弄死你！”侠客骂骂咧咧间，金光便攀上双拳，立时便要朝着手掌的主人砸去。
“停手，他还没死！”常枫站在侠客的侧面，视角更加开阔。
他发现手掌的主人胸口居然还在起伏。
“啊？哦！”侠客略一愣神，立刻明白了常枫的意思。
他忙用金光包裹的双手拽住那只手臂，略一吐气开声，便将下面的人给拽了上来。
二人仔细看去，此人与尸坑中的其他人不同，长着一副欧洲人的相貌，显然也是遇难的船员之一。
船员的胸口有一处深可见骨的伤口，应该是不久前被鱼人袭击所致。
随后鱼人便将垂死的他扔进了万尸坑保鲜。
他的伤势严重，却并没有多少血液流出，尸坑中的黏液生物顺着他的伤口进进出出，蚕食着他不多的生命。
这人就快要死了，即将被黏液生物彻底侵占，对此常枫二人已经无能为力。
濒死的船员颤巍巍地将手伸进口袋，取出一件物品放于地上。
那是一支造型奇怪的手枪，弹匣中只能容纳一发子弹。
“请……把它……交给船长……”船员断断续续低声说道。
随着最后一口气吐出，他颤抖的双手无力地垂于地上。
一条生命随着遗言一同消散于空气中。
“知道了，老弟你放心去吧。”侠客拿起沾满黏液的手枪甩了甩干净，随后收了起来。
……
“船长，你有没有感觉，我们是在朝下走……”万妙皱了皱眉头，低声问道。
一处狭窄的隧道中，三个人影正在摸索前进。
船长手持火把一马当先，万妙紧跟在他的身后，那个沉默寡言的矮个子船员则在队尾断后。
“是在朝下方前进，坡度大约15度，有什么问题吗？”船长没有回头，声音从他高大的背影处传来。
“继续这样走下去，我们会越来越深入海平面以下。”万妙提醒道，“如果深度过低，即便我们的船来了恐怕也无法接应我们。”
闻言船长立时停下了脚步，扭过头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万妙一眼。
见船长这等反应，万妙暗道一声不好。
肯定是她沟通失误引起了船长的怀疑，但她却根本不知道是哪句话出了问题。
或许作为一名船员，她本就不该质疑船长的任何决策。
“船医小姐，似乎海难的震荡还在影响你的大脑，你的记忆似乎出一些偏差。”船长收回审视的目光继续向前走去。
“北冰洋上的巨大漩涡将我们的船拖入深海，在生死的边缘我发现了这个洞窟，并带领部分船员幸运地躲了进去。”船长浑厚的嗓音在狭窄的隧道里回荡。
“好吧，其实这并不能算幸运……”
“船医小姐，无论我们向下走还是向上走，结果都没有太大区别。”
“此刻我们正位于海平面以下四千英尺，这里是深海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