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她与旁人不同

  陆清江端起药碗一口闷。
  秦钰见状,也端起来,一口闷。
  陆清江偷偷背过身吐舌头,这药太苦。他强压下那股子苦涩,面上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秦钰神色几度变化,最终也定格在佯装无事的神情上,可他皱起的眉头,暴露了他。两人之间的较量,幼稚到了极点。
  “要枣子吗?”阿黎捧着红枣进来,笑嘻嘻看着二人。
  “不要。”陆清江撇过头,“男子汉大丈夫,吃药不嫌苦。”
  秦钰也是摇头。
  两人之间的较量,越发显得儿戏。
  “嫂子,他们都不吃,说药不苦!枣糕我们自己吃!”阿黎更高兴了,捧着枣子跳过门槛,撞入杜微澜怀中。
  今天枣糕做的不多,陆母装了一半让姚慎和陆明带出去用来还礼。剩下一半,只够一人一块。她哥和三少爷不吃,她就能多吃一块。
  这样还多了一块。
  阿黎仰着头道:“多出来的,给姚杏姐!姚杏姐两块!姚杏姐好瘦的,我听人说,瘦的人,生病死得快。”
  “好。”杜微澜哭笑不得,她真是服了这小姑娘,若是关系不好的人听到这番话,怕是要生出间隙的。
  真不知道阿黎像谁,快言快语,说出的话总有歧义。
  “下次要说,太瘦对身体不好,后面那句死得快就不用别说了。”她真怕有一天阿黎因为这张嘴被人打死。
  “就是死得快啊,我见过,一个胖子一个瘦子得了一样的病,胖的人活得久!瘦的那个,坟头草都比我高。”阿黎反坐在凳子上,啃着枣糕,两只脚胡乱扑腾,满脸的天真无邪。
  “后半句说出来不好听,容易挨揍。”杜微澜彻底没脾气了,“下次换个说法,就说对性命有碍。”
  朱砂在院子里散步消食,闻言凑到西厢房窗边,笑道:“三少爷,听到了没?你这样死得快。要多吃点。”
  秦钰冷哼一声没回应。
  倒是陆清江靠着床边,目光越过门洞,望着杜微澜的背影。他心中念头疯狂滋长,偏偏面上无波无澜。搭在膝盖上的手微微用力,竟有些嫉妒妹妹阿黎可以距离杜微澜那么近。
  少年人的求而不得,让他一颗心酸涩鼓胀,被填得满满的。
  姚杏在厨房刷锅,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腕,还没有厨房里最粗的那根擀面杖粗。太瘦真的会死得快吗?姚杏求生意志上线,拿起一块给她哥留的锅盔,咬了一大口。
  姚慎和陆明回来,姚杏连忙把饭菜端出来。两人早就饿了,闷头苦吃。
  “找到县令了。”陆明说完这句话,低头喝了一口羊肉汤,再抬头,发现院子里所有人都盯着自己。西厢房的窗开着,露出两颗脑袋,像是地里冒出来的鼹鼠,两双眼直勾勾看着他。
  “然后呢?”陆清江问。
  “然后呢?”秦钰也是问。
  “正商量埋哪呢。”
  “啊?”阿黎手里的枣糕差点掉地上,连忙握紧,“找到的是死人啊。”
  “河边发现的,人都泡发了,比泡木耳还要膨胀。”
  姚慎西里呼噜闷头吃饭,等吃完,这才开口。
  “人死了,事情过去了。我打听到甄氏死在了牢里,这事情算是了结。”
  姚慎声音里带着难得的释然与轻松,担惊受怕几日,斧头不知道磨了多少次,就是想手刃了想让他妹妹做妾的县令计兴和甄氏。
  他连带着妹妹亡命天涯的路线都想好了。
  如果不是怕连累陆家,早就去砍人了。
  妹妹今年只有十三岁,计兴欺人太甚,甄氏也该死!他爹也是个畜生!竟然同意让妹妹当妾。
  如今姚慎恨的人都死了,十来岁的少年反而有些茫然,释然之后,只剩下空虚。
  “陈将军说大军十日后出发,到时候我是要去的,清哥儿你呢?”
  陆清江原本盯着妹妹手里的枣糕发呆,闻言下意识摇头,而后点头道:“去。你知道计兴是怎么死的吗?”
  “仵作说是畏罪自杀,也不知道什么大罪能让计兴那种人自杀。这样也好,省得他祸害百姓!”
  定下十日后出发的章程,便是家中如何安排了。陆家前面几个月倒是安安稳稳,没有什么需要操心的,维持现状也不错。
  姚慎家里出了大事,现在家里只剩下兄妹两人,倒是需要从长计议。
  姚慎道:
  “妹妹和我一起去边疆,我存了些银子,再卖了我们家房子和地,到时候应该能置办个小院子。以后有空我就回家住。族里那些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把妹妹留在在清水县,我不放心。”
  姚杏听完,抹着泪点头,咬牙道:“我去!往后我就和哥哥在一块。我也只有哥哥了。”
  兄妹二人情深意切,众人见了心中动容。
  如今姚父死了,甄氏死了,那姚宝不是姚家人,家里只有兄妹二人相依为命,倒是个不错的结果。
  “这样也好,只是姚慎你在外头忙,阿杏一个人在家,人生地不熟的,不知道习不习惯。”陆母既欣慰又心忧,她是个内心柔软的妇人,看不得旁人吃苦。更何况这对兄妹的年纪和她的儿女差不多,爱屋及乌,越发见不得他们吃苦。
  姚慎倒是没想那么多,挠头道:“族里那些人不讲理,这次计兴要强纳我妹妹,肯定和族里的人有关系。我带妹妹走,以后妹妹就能少吃亏。人生地不熟,倒是能适应……”
  一方面是族里不仁的长辈,一方面是未来人生地不熟的处境,一时间姚慎有些发愁。
  陆清江道:“我们这么多人,总不会让妹子吃亏。我们十几个都在那边,谁敢动姚杏一个手指头,就斩他一条胳膊。”
  杜微澜诧异,这小子似乎戾气越来越重了。
  陆母拿起鸡毛掸子,直接敲在陆清江脑门上。
  “你这孩子现在怎么回事儿!戾气那么重干什么?就不能好好说话,就不能与人为善?”
  陆母发火,陆清江连忙收回脑袋,不敢直视锋芒,趴在床上假装自己不存在。
  秦钰看得新奇,又惊讶陆母那张怒气冲冲的脸。
  “陆家伯母别生气,气大伤身。孩子不听话,打一顿就行,气消了比什么都好。”
  这一鸡毛掸子,让秦钰深刻认识到陆清江的家庭地位。
  和折枝楼有关系又如何?还不是要被陆伯母揍!
  真是痛快!
  而后秦钰看向杜微澜,他总觉得这个姑娘与旁人不同,可究竟如何不同,却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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