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奉六没想到眼前这个名叫腾伯的,竟然会知道这么多的事。
  他只知道自己入宫没多久,三位皇子便被人残忍毒杀了,凶手还是自己的养母柳氏。
  若不是进宫前,柳氏千叮咛万嘱咐要他隐瞒与自己的关系,恐怕自己也会因柳氏的极端行径,被先帝除之而后快。
  柳氏自戕那日,他哭得很惨。
  但奈何自己身处深宫之中,即便是哭,也决不能被人看见。
  他从幼时就知晓自己的身份,但许是自己真的不成器吧,即便知道那张耀眼的龙椅,明黄的蟒袍,本就独属自己一人,却仍没想过要取代卿澄。
  他还记得我曾经问过他的一句话,问他愿不愿意做皇帝。
  他当时回答的很果断,眼神中也没有一丝犹豫地拒绝了。
  但是他出口所言,真真切切是打心里的话。
  他原就对皇位不感兴趣,也自知自己不是这块料。但没成想,他唯一想要却被卿澄以权位相逼,轻而易举地夺了去,这叫他怎能不恨?
  所以,奉六后悔了。
  他要拼尽一切将皇位夺回来。不为别的,只为能与我做一对光明正大的恩爱夫妻。
  挺恋爱脑的对吧?
  奉六自己却从未这样觉得。
  他不过是做了一个男人应该做出的争取,他问心无愧。
  “腾伯,我的生母……叫什么名字?”
  奉六喉间哽咽,眉头紧锁道。
  腾伯沉默片刻,继而掏出那杆呛人的烟杆,淡淡开口:“刘丝鸢。”
  奉六了然颔首,眼神瞬间变得坚定:“腾伯,求您帮我,助我一臂之力!”
  腾伯听罢,并没有表现出丝毫震惊,而是浅浅扬起唇角,用烟杆捎带力度地叩在手边的桌案上:“律哥儿不必多说,我乃刘家军万军主将,更是刘家签过死契的家仆,只要是律哥儿您的意思,就是要那天上的星星,我必当万言不辞!!”
  ……
  三日后的深夜。
  简陋的寝间,简陋的木床。一位身量纤瘦如纸的女子,裹一席白衣,孤零零地从榻上坐起了身。
  她先是隔着染了脏污的纱幔朝四周环顾一圈,犹豫许久才试探地朝门外轻唤两声:“玉壶……玉壶……?”
  不等她第三声宣出口去,寝间的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单薄的木板顺势磕打在两侧斑驳的石墙上,随在这寂静深夜发出两声骇人的巨响。
  女子瞬间噤声,神情警惕地寻向门外那人。
  半晌,只听那人不耐至极地叹了口气,继而大步朝床边走来。不多时,一抹黑影便似双臂抱胸状,定定立在浑浊的纱帐前。
  “娘娘,不是奴婢说您,您这睡得好好的,没事唤奴婢过来作什么?”
  那人的语气满是厌烦,虽然一口一个奴婢的自称着,听在耳朵里却不像那么回事。
  女子喉间一哽,好半天才堪堪开口:“屋里……没水了……玉壶,劳烦你帮本宫盛些水来……”
  “水?水不就在那个盆里?娘娘莫非是患了眼疾看不见?”
  玉壶戏谑启齿,即便在这漆黑的屋中寻不清她此刻的表情,却也能想象该是多么丑陋的一张嘴脸。
  女子有些紧张地小喘了几口,半晌才委屈巴巴道:“可那水……是洁面用……”
  “不是……你还真拿自己当以前的粟妃娘娘啊?皇上遣我来伺候你就已经够倒霉的了,你若是再敢没事给我寻麻烦,别怪我做出什么尊卑不分的事!”
  “你……!”
  白芷玉几乎快要哭出来了。面对玉壶,她没有丝毫办法反抗。
  先前一直伺候她的缎雀,被卿澄打发去了慎刑司。眼前这个玉壶,则是卿澄随便派来伺候的一个粗使宫女。
  正因为曾在宫里常年做粗使用,力气大如蛮牛。白芷玉就是想教训她,也得先看看自己是不是个儿。
  自从被卿澄遣来这东宜山,没一日她是好过的。
  除了一开始,玉壶还顾忌她粟妃娘娘的身份,始终尽善尽美的伺候着,想着她昔日得宠,皇上说不准有一天,还会将她重新接回去。
  只是这日子一长,玉壶越发觉着粟妃回宫的可能性缥缈,这样一来,回宫之后顺理成章提携自己的期盼更是无望。这才一改往日面孔,逐日攀在白芷玉头上无法无天起来。
  白芷玉叫天不灵,叫地不应,负责看守的那些侍从又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没人愿意帮她,甚至没人愿意替她送封信。
  白芷玉每天都想一死了之,但这心里却始终放不下那个伤她至深的男人。
  但这一刻,白芷玉的愤怒到达了顶峰。
  她大口喘着粗气,双眼频繁地左右环顾,见四周没有一件趁手的家伙,她干脆抄起床头的软枕,隔着纱幔狠狠朝玉壶砸了过去。
  玉壶被白芷玉突如其来的反抗惊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她的怒气直冲头顶,下一秒竟一把扯下纱幔,抡圆胳膊朝白芷玉抽去。
  随着耳光声在耳边猛地炸响,白芷玉上身倾斜,狼狈地趴在床尾,大颗大颗的眼泪也从眼眶中成股涌出。
  “这可是你逼我的!若是不趁此机会教训教训你,之后只怕你还想拉着我一同陪葬!”
  玉壶尖声叫骂道,右手再次高高举起,正打算再赏白芷玉一记耳光时,突然,一声清晰无比地破空声,倏地从耳边飞快闪过,之后,只见床前的玉壶骤然怔住,扬起的巴掌也迟迟未能落下,仿佛一尊呆滞的雕像般,伫立在白芷玉眼前。
  白芷玉慌忙看去,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只见玉壶的嘴角忽的淌下几道黑红的血液,衬得脸色一片煞白。
  随着玉壶骤然倒地,白芷玉终于还是压抑不住藏在喉间的惊叫,凄厉地叫喊出声。
  接着,只见门外鱼贯闪入数十名身着黑衣,面戴纱罩的人,眸子里闪着亮光,径直朝白芷玉走来。
  “你们……是谁啊……?”
  白芷玉惊恐地瞪大双眼,下意识朝后不住瑟缩。
  为首那名黑衣人见状,猛地站住了脚,朝白芷玉十分恭敬地抱了抱拳:“白小姐,我们是来接您回去和您父亲团聚的。”
  “父……亲……?”
  白芷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们……你们胡说!我父亲早就已经死了!你们是想……是想把我也杀了!!”
  为首那人像是笑了一下,只见他眼睛一弯,朝白芷玉更近两步:“您的父亲白文白先生并没有死,他可是好好的在西阳国辅佐我们君上呢。”
  “君上……”
  突然接受的事物太多,白芷玉好半天才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但心底始终对此抱有怀疑态度。
  “你们既说是借我回去……同父亲团聚,那你们……可有证据?”
  白芷玉心虚地扫向那群黑衣人,生怕下一秒他们便一拥而上,将自己像分肉似的吃干抹净。
  为首之人闻言,理所当然地摇了摇头:“君上派我们做事,从不搞证明这一套,但若是白小姐执意不肯跟我们走,我们也只好使出些强硬手段了,还请白小姐多多见谅。”
  白芷玉一听,立马服软:“既是如此……我知道了。
  左右在这东宜山上苦不堪言,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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