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寸金

  “与金家游尸那一战除了我和守拙宫的太上长老,其他人全部当场魂飞魄散。”
  周遂微微抬首,眼睛望向门外重重树影,陷入了回忆。
  “我昏迷了一个多月才醒,师弟告诉我金家游尸当场伏诛,出手的人却是一名天外来客。”
  说到这里,周遂侧过头看进观今的眼里。
  “没人知道这尊天外来客是怎么出现的,他和现场所有山门达成协议,以绞杀镇压金家游尸为代价让众门派的掌门和长老起心魔誓约答应他一个条件。”
  “我听余偏星说这个天外来客道行十分高深,你们庚舆院有相关的记载吗?或者说你师弟有和你详细说过吗?”
  观今瞳孔轻微颤动,她下意识地抓紧手中的茶杯,问出的话都意有所指。
  观今话说出口才发现自己有些刻意,又添补了一句:“那个约定是什么呢?”
  “师弟对那个约定闭口不言。”周遂摩挲着手指,轻轻对观今摇头,“不仅如此,其他人都对此忌讳如深。”
  周遂只是说着自己知道的细节。
  “在此之后,各大势力参与心魔誓约的人全部退居二线,玄门至今已经完成新一轮的大换血,但当年这些人都几乎还在世,只除一人。”
  周遂说到这里,伸手拉住了观今的小手。
  “那是谁?”观今只好奇地侧目看过来。
  “是你的外婆,当时孟家第一人孟陵舟。”
  观今一怔,她以为原身的外婆最多是供奉地藏王菩萨一道的玄门中人。
  而她一直对于这个陌生的称呼只有很久以前,去公墓里看到两张黑白照片之一。
  还有刚刚被孟惟扬的来访引发对那两位陌生血亲的些许惦念。
  周遂伸手将观今唇畔那几丝调皮的发丝捋到了她的耳后,开始说起这个世界上观今的血亲之一。
  “我……”观今皱了眉,看周遂的架势好像自己也和二十年的旧事有关,她欲言又止。
  周遂轻拍观今的手背安抚她迟疑彷徨的心绪。
  “金家游尸大祸后第二年,你外婆带着你母亲从盛京毫无预兆地消失。你外婆去世后,玄门有人去探了她的尸体,是心魔誓约反噬逐渐衰弱而死。”
  “这代表她违背了心魔誓约?”
  观今有些迟疑地问道,见周遂眼里有些怜悯,有个想法飞快地闪过了她的脑海。
  那个想法极有可能是最接近真相的观点。
  “你是说?!你知道我!?”
  要不是手被周遂扣着,观今几乎就要从矮榻上蹦起来。
  心里最大的秘密极有可能早就被身边这男人勘破。
  观今瞳孔地震,她有些语无伦次。
  一股热气冲上了她的脑门,让她头昏脑涨,更有些无法面对周遂。
  观今眼眶不禁红了起来,委屈巴巴地瞅着周遂。
  今天她是来听故事的,不是来裸奔的。
  周遂轻叹一声,将人拢进自己怀里,他低头在观今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
  “直到你外婆去世次月,孟家祠堂发生了怪事。”
  观今手心一凉,一颗光滑还带着周遂体温的圆润珠子被周遂轻轻放到观今手中。
  “当年那些起了心魔誓的人,魂灯上都有蓝金色光晕环绕,属于你外婆的那盏魂灯亦是如此。”
  周遂将观今的手指压回去,让她牢牢地握住那颗陪伴了许多年的魂珠。
  “你外婆的那盏魂灯虽然已灭,去年入冬后的某个晚上,那光晕骤然消失地无影无踪。”
  周遂给自己倒了温热的新茶。
  他自顾自地端起来喝了一口,见观今的神色还有些闪躲和失措。
  他鼻尖荡出一声短促的轻笑。
  “我便下了山来找你了。我虽不知道这位天外来客具体是谁,也不知道他们当年的约定是什么。”
  “但我拼凑出来的结果应该无限接近于真相。这枚珠子本来藏在尊客留下来的信物里的。”
  周遂不知想起什么,语气怀念多于感慨:“信物每隔五年都会换一个山门存放,但偏偏只有我得到了这颗珠子。”
  观今摩挲着手里这颗晶莹玉润的魂珠,质感是她小洞天里那批存货是一致的。
  她此刻双目无比酸胀,可心里燃起了火,愈燃愈烈。
  观今端起星露茶,浅酌了一口,心里无数个“怪不得”、“果然如此”飘过脑海。
  又转头把自己埋进周遂温热的胸膛上,沉默不语。
  周遂看到她这个样子,接下来的话停在舌间,他有些不忍继续说下去。
  他抬起手轻轻抚摸观今的后脑勺,斟酌再三,还是苦涩地说了出来。
  “那枚信物是一只淡金色的龟壳。”
  观今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仍是那副安安静静的样子。
  周遂却心疼起来,他胸膛上那两抹滚烫的泪水越来越多,隔着衣服都觉得灼热无比。
  周遂捞起观今放在自己腿间,紧紧地抱着她。
  他不停地亲吻着观今的发旋,右手安抚地轻拍她柔弱的背脊。
  “所以,之前我提起要找到灵兽治你的病,你才是那样的反应。”
  观今突然说话,鼻音很重。
  周遂拍观今背脊的手停了一息,他轻咳一声轻笑:“你不怨我瞒着你吗?我明明早就猜到了答案。”
  观今从周遂怀里坐直,她鼻头通红,眼眶全是要落不落的泪水。
  周遂赶紧抬起袖子给她擦眼泪。
  观今素来要强,这副模样周遂还是第一次见,他心口陡然泛起酸涩疼痛。
  他停下给观今擦泪,捧起她的脸狠狠地吻了下去。
  观今看着周遂慵懒清俊的眉眼,眼底又一热,她闭上眼,用力地回应他。
  指尖上的湿意让周遂一顿,他小心翼翼地吻去观今脸上的泪水,轻叹一声将他伤心至极的爱人重新揉进怀里。
  “寸金羽化了,我无法忍受再失去你。我定要把你治好。”
  观今推开周遂,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周遂。
  说完,她倔强地背对周遂,脸上的泪没有停,她也不擦,径直站起来往门口走。
  “好,我等着。”周遂清朗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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