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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不知是像了谁

  谢云星总是畏惧这个庶弟。
  他虽不及谢陈氏那般无耻,却被养的自卑。家道中落,阿母整日整日的教导与苦穷让他觉得自己总是不如旁人。加之这些年他渐渐长起来,宁甯也长开了些,谢陈氏每次去参加过宴会回来总是不大高兴,霜打的茄子一般。谢云星探听起来,这才知道外面的那些人都在说谢陈两家的这个娃娃亲本就该是个笑话。谢家曾是世家大族,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却也是没落到要与商户之女结亲,两家门不当户不对。而且外头的那些人说的最多的就是谢云星比宁甯年长五岁,且样貌平平,是配不上宁甯这般娇养出来的花儿的。
  样貌平平,是谢云星最大的缺点。
  偏偏他这个庶弟貌美,最似其母高氏,尤其那双桃花眼,摄人心魄。近几月也有些乡野姑娘大着胆子来他家门前往里面望,娇娇怯怯的看一眼谢辰星的模样,而后捂着脸离开。
  他模样本就是个讨姑娘喜欢的,几年前宁甯险些从墙头跌落,谢辰星还救了她。
  危难之际的心跳加速,最是容易让人以为是对身边之人的心动。幸而宁七那时年幼,连什么是喜欢都不大明白。如今宁甯也渐渐大了,再听谢辰星这句威胁,谢云星难免恐慌。
  “她是你兄妇,更会是未来的官夫人。”
  谢云星忽而笑起来,“兄长是在讥讽我功课不行,连童试也落榜吗?”
  “你知道的,我从不会讥讽你半分。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亦会如是。”
  谢云星这话说的不错,从小到大,谢泽偏疼高氏母子,谢陈氏明里暗里排挤辱骂不少,可谢云星每每见到高氏仍是礼貌的唤一声“高姨娘安好”,对着谢辰星也是有礼有节的。
  他从不讥讽他是庶出,甚至曾说过男儿不看出身,好好读书,明事理,依旧能出人头地。
  可谢辰星如此针对,只是因为他厌恶谢陈氏。高氏在生谢辰星之前曾有过一个孩子,那是个成了形的女胎。排名甚至比谢云星还要靠前些,那孩子在娘胎里七八月时谢陈氏在高氏的茶水中动了手脚,让那孩子早产,又恰逢冬日,那孩子终究是没能活下来。
  谢辰星之后高氏又怀过一次,又是恰逢冬日,到怀胎三四月时谢陈氏以家中银钱紧缺,短了高氏院儿里的炭火吃食。高氏与谢辰星都险些饿死在那个冬日,更遑论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呢。终究......也是没能保住。
  那些本该送到他们院儿里的米炭都被送到了谢云星的院儿里,谢辰星心里实在是过不去这道坎儿。偏其姨娘高氏是个性子温柔软弱的,受了这等子屈辱也只是笑着忍了下来。
  “你母亲虚伪清高,大人冷血薄情。你这般有礼心善,不知究竟是像了谁。”
  “这样难道不好吗?”
  谢辰星微微点头,“好,希望你在官海沉浮之时,仍能如有今日的赤子之心。”
  谢云星望向隔壁那棵高出院墙许多的梧桐树,它为谢云星遮过几年的烈日。隔壁院宁七姑娘的善心保着他度过了许多难捱的冬日。他有礼心善,大约是学的宁甯吧。
  “一定会的。”
  宁甯摇着扇子看着宁袁氏与宁林氏一同为宁忠修收拾行李,宁袁氏不停地念叨:“虽不远,但往后这几日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功名高低都好,阿母只希望你能健康平安的出来,别在里面冷着热着了......把这个香囊带在身上,虽是秋日,却还是有些蚊虫的,夜间叮咬了睡不好,也会影响你白日的思路的。”
  “这身衣服是郎君往日穿惯了的,夜里穿着也舒坦些。”
  宁忠修被两人念叨的有些头疼,“哎呀阿母,娇卿,我已不是小孩子了,我是知道如何照顾自己的,你们不要再念叨了。”
  春桃怀里的女娃娃哭出来,宁林氏又立马转身去哄,她大着肚子多有不便,宁忠修见了连忙接过来。
  “你如今身子也重了,该好好休息才是。”
  “郎君不必过于担忧妾,妾能照顾好盼儿的。”
  宁如盼,是春红拼了命生下的那个孩子。春红......还是血崩而亡,神医在世也难救,只留下了这么个女娃娃。宁忠修好好安葬了春红,这孩子自然也是被抱到了宁林氏房里养着。
  方氏前几月生了个男孩儿,宁家族老为其取了字辈,宁泽为那孩子取了名,叫宁承熙。
  承天之佑,熙熙融融。
  姚狸听了宁甯小侄子的名字,略略叹了一句,“这孩子名字天字太大,怕是压不住。”
  求老天庇佑的,哪日天灾人祸,这孩子也会跟着生病有灾。
  一大家子人亲眼目送着宁忠修离开,宁忠佑看着五弟离开,微微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从未出过远门,照顾好自己。”
  宁忠修哭笑不得,“三兄,我不是小孩子,而且也没多远。不过是三五个时辰的路程。”
  宁忠佑没说什么,只是又塞给了他一包金叶子。
  宁忠佑自幼就有经商的天赋,其经商头脑非旁人能比,且从小是个会说话做事的。如今面对着弟弟的科举,却什么好听圆滑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照顾好自己,又给了些金叶子傍身。
  男人出门哪有不花钱的,吃酒品茶,文房四宝。
  宁忠佑不及妇人门想的周到,干脆直接给金钱,让弟弟缺什么自己去买。
  宁安的婚期在十一月,按着东离的规矩已经是不能出门了的,整日整日的待在房中绣嫁衣。宁忠修出门去参加乡试,她也是派了身边的春叶来送了的。
  “五公子,这是我们姑娘绣的香囊,里面放了些驱虫的药粉,姑娘说怕夜间蚊虫烦扰,扰了公子白日做卷的思绪。”
  宁忠修笑着接下,“四姐姐倒是与阿母想到了一处,如今儿可是第一次体会到蛮蛮的待遇了。原来被众人捧着宠着竟这样好,难怪蛮蛮往日任性娇气。阿母与诸位姐姐兄长再如此娇养我,儿怕是要被他人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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