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再换一换吧
宁甯在房中挣扎了几个时辰，夜里产下了一个成了型的男胎，孩子浑身青紫，已经死了。
谢陈氏不忍，问那稳婆：“主母如何？”
稳婆面有不忍，“主母娘子看了一眼孩子，就昏了过去......”
谢陈氏心中戚戚，说不出的难过。
她没有失去过孩子，却知道谢轩曾经的妾室失去孩子后疯癫的模样，任何一个母亲都无法接受失去孩子的事实，更何况是像宁甯这样，孩子都成型了，再等几个月就能生下来了，最后却胎死腹中......
亲眼看到自己的孩子死状，该有多么难过。
谢陈氏在门外守了许久，绿荷也守了许久。已经入夜，绿荷忍住哽咽，冲着她福身：“老夫人，秋日夜里寒气重，奴婢送您回房休息吧。”
谢陈氏却摇了摇头，往宁甯屋里走。
“孩子没了，她心里难受，身边不能离人，我进去陪陪她，省的她想不开。”
绿荷感念谢陈氏的这份心意，让人备了好茶伺候着。
谢陈氏坐在宁甯床边，看她苍白的脸，肚子还胀着，里面却没有孩子了。
她心疼的抚了抚她的脸颊，“可怜的孩子......”
宁甯醒来，身子有些不适。腹中的恶露没有排干净。她微眨了眨眼，眼中没有任何情绪。
宛如一滩死水。
谢陈氏摸了摸她的脸颊，“哪里不舒服吗？”
宁甯无声落泪，谢陈氏看着她的模样，生出一丝心疼来。
紧紧握着她的手，“好孩子，身体重要。”
宁甯反握住她的手，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婆母，不要告诉郎君。”
谢陈氏心里又是一软，眼眶一红，“什么时候了还想着三郎呢......”
“郎君近日忙得很，家都没时间回，上次他回来，沧桑疲倦。这样的噩耗若是被他得知，不知又要有多伤心难过。如今朝堂不稳，他为国尽力，已然身心疲倦，这样的事......以后等他忙完了，我再与他说。”
谢陈氏点点头，“我听你的。”
心里却更加心疼宁甯，也是在此刻，她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的儿子宁愿扛着毒打，也不肯松口说不娶宁甯。
识大体，又良善，她是个好姑娘。
谢陈氏自从她小产，担心她郁结于心，落下病根。整日整日的在她房里，或是陪她说话，或是给她念话本子。
倒真的有些像......亲生母亲了。
宁甯苦涩的想着。
她小产的消息定是瞒不住宁家人的，她的三个兄长都忙于自己的事，这样的走动，便成了女眷。
方氏和林氏都没有带孩子过来，顾忌着宁甯的感觉，怕刺激到她，两个嫂嫂坐在她床边，带了些补品，陪着她也是说了些注意身体之类的话。
宁甯沉默的听着。
倒是林氏，在谢家院子转了一圈后，握住了她的手，悄声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蛮蛮，院子的人都换一换吧，不干净。”
宁甯抬眼看着她，林氏一如既往的温婉。她知道林氏聪慧，也是官宦出身，她的眼界要比宁甯这个半道得富贵的商贾之女宽的多。
林氏的话，她记在了心上。
方氏嫁到宁家时宁甯还小，看着宁甯经历丧子之痛，沧桑的模样，有些心疼。
“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如今这模样，我看了都难受。郎君若是得知，还不知多心疼......”
宁甯咧了咧唇，笑的无力。
“三嫂，我没事的，就是身子得慢慢将养。”
林氏又道：“对了，月子要好好的坐，坐不好了是要留病根的。”
宁甯轻轻点头，“我记下了，五嫂。”
宁宓离开许久后来了信，说想老家了，和白行回岚西郡住一段时间，让父母兄妹莫要挂念。
宁安得到消息倒是没来，她刚有身孕，怕宁甯看到她就想起那个孩子，只让贴身婢女来送了好多补品。
那女使满眼歉意，“七姑娘，我们娘子她染了风寒，姑娘......”
宁甯却不喜欢这样的打太极，直截了当的道：“我都知道，四姊怕我看到她伤心。”
那女使没想到宁甯这样通透，难过的点了点头，又补上一句：“我们娘子心里是挂念着七姑娘的。”
宁甯看着那眼生的女使，不是宁家的，笑起来，“我知道，你唤我七姑娘而非谢宁娘子，可见四姊在家中常念叨我这个小妹妹。”
女使点点头，“娘子说的不错......”
“告诉四姊，好好养胎，我这个七姨还等着给孩子绣衣服呢。”
女使躬身：“奴婢定将姑娘的话带到。”
宁袁氏和宁宜一起来看她，宁甯倒是不意外，看到萧诗兰，她倒是惊讶了一番。
宁家的人都来齐了，宁宣离得远，又是当家主母抽不开身，派人飞鸽传书，说过些时日派人来看望。
唯独宁忠伯，他没有成亲，军中事多，也抽不开身。
宁甯看向宁袁氏身后站着的萧诗兰，大兄把她养的很好，完全没了刚来宁家时的怯弱自卑，看人时温温柔柔的，皮肤也好了不少。
宁袁氏握着宁甯的手，“我可怜的孩子......”
宁甯握着她的手笑起来，“阿母，儿已经没事了。”
宁袁氏红了眼眶，“怎么好端端的......”
“不小心摔了一跤，或许是和这个孩子没有缘分。”
绝口不提她接触少量麝香的事，以免母亲更伤心。
天底下，没有人比母亲更心疼孩子。
宁袁氏陪了她许久，天色渐暗，她才依依不舍的离去。千叮咛万嘱咐的要她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要太难过，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宁甯有些哭笑不得，这些日子她听这句话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夜里，宁甯想着这句话不下三个人说过，轻笑一声，问守夜的绿荷，“绿荷，我看起来心理很脆弱吗？”
绿荷摇头，“没，只是亲人嘛，总嫌关心你关心的不够多，所以才唠叨了许久。”
绿荷自从那日宁甯摔倒，再也不肯离开她半步。宁甯也无奈，“绿荷，院里的人，再换一换吧。”
“为什么？”
宁甯抿唇，眸色冰冷，“五嫂是个聪明人，看过许多手段，五嫂那日突然提醒这句话，定有她的道理，听她的总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