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越

  “疼!疼……”
  李愉儿是被疼醒的,脑袋一抽一抽的疼!
  胃更疼!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像是有人用刀在生生的搅动。
  难道她没被丛林狼啃完?
  恐惧和绝望再次席卷心头。
  为了挽救即将停播的野外求生节目,他们挑战了至今无人涉足的原始森林,遭遇了丛林狼。
  为了掩护同事,她以身犯险,引开狼群。
  最后的记忆,就是黑夜中,月光下,一双双闪着寒光的绿悠悠的眼睛,锋利的狼牙,腥臭的气息在耳畔沉重的喘息,然后脖子上传来一阵刺痛和温热,四肢传来剧烈的撕扯感和撕心裂肺的疼痛……
  她努力睁开双眼,入目的是一片昏暗。
  狭小的空间,漆黑低矮的木棚顶,丝丝冷风从漏风的墙壁钻了进来,轻易就穿透芦花旧棉被,在她身上点起一串串寒颤。
  饥寒交迫?!
  她这是在哪里?!
  后脑勺传来一阵抽抽的疼痛,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入大脑。
  她,穿越了,成了架空王朝沧渊王朝一个偏远海岛的渔女。
  女孩的记忆很浅,很简单,短短八年,几乎都是忍饥挨饿和辛苦劳作。
  女孩最后的记忆伴随着一阵剧痛,永远的停留在寒风凛冽、大雪纷飞的荒郊。
  至死女孩脑袋里还有一个执念:去找爹爹,救娘亲。
  此刻,这执念像魔咒一样在李愉儿的脑海里回旋。
  就好像李愉儿不完成这个遗愿,原主的灵魂就不能安息一样。
  “船兑出去了,只得了二两半,还差一两半。”一道苍老低沉的男声响起,带着悲戚和无奈。
  顿了顿,那人接着道:“老十一,你看是保哪一个?”
  说话声音很近,仿佛在李愉儿耳边炸开,一帘之隔,竟然还有人,她竟然一直没有察觉。
  沉默了一会,另一道苍老压抑的声音,无力的说道:“保娟子和娃。”
  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福浩瘸了还有命,人命大如天。”
  “哎!”前者叹了口气,走动起来。
  随着他走动的脚步,李愉儿感觉身下的床板在微微晃动。
  结合原主的记忆,她明白了,她不在陆地上,在船里。
  即使冬天船上坞了,但是人在上边活动还是会轻微晃动。
  这时,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冷空气隔着厚厚的芦苇帘子透了进来。
  李愉儿被刺激的打了一个冷颤。
  天出奇的冷,船舱四处漏风,硬邦邦的床铺拔凉拔凉的。
  李愉儿感觉跟躺在寒冬腊月的雪地里没什么区别。
  来人掀开了外间的门帘。
  接着是一道清脆的少年音,洪亮中带着几分尖细,是个处于变声期的少年,他说话又急切又带了几分倔强。
  “爹娘,这是一两半银子,你们拿着。”
  “啪嗒!”
  似乎是小石头之类的东西撞击木板的声音,李愉儿猜测是银子撞击桌子的声响。
  “啪!”拍桌子的声音。
  “银子!?你哪来的银子?你个混小子你又干了什么缺德事?”
  老爷子气的不轻,大口的喘着粗气。
  少年倔强的反驳道:“行!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废物!混蛋!我的银子不干净!但它能救大哥大嫂的命!你有本事,你有本事就不会一辈子窝在鸟不拉屎的穷海岛受穷了!”
  “你!”老爷子气狠了,怒骂道:“你个瘪犊子!拿上你的脏银子给老子滚!”
  少年梗着脖子道:“这不是给你的,这是大哥大嫂的救命银子!你有什么资格替他们拒绝!”
  “好了!好了!都消消气!这会子是窝里斗的时候吗?”一个苍老的女声果断打断了两人的争吵。
  “当下最要紧的是救人!老头子,你赶紧收拾收拾给银子送医馆去!”
  接着又吩咐少年:“三崽儿,快!喊住你九叔公!待会该走远了!”
  又一阵人仰马翻,脚步渐行渐远,李愉儿大体把事情弄明白了。
  前天晚上海上突然闹起了风灾,原主的娘范晓娟受了惊吓,早产了,还不幸的难产了。
  她爹李福浩冒雪顶风出去找产婆,结果被大风刮倒的树砸断了腿,在雪窝子里躺了很久,差点冻死。
  见爹出去很久不回来,大郎和原主就前后脚出去找人,结果原主太瘦弱了,被风吹倒,后脑勺撞在了石头上晕了过去。
  等大郎喊人将两人抬回来的时候,原主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家人见原主脑袋外伤不是很严重,抹了草木灰止血,简单的包扎一下就将人安顿在船舱里,只当她是撞晕了。
  李福浩的腿伤却十分狰狞可怕,一小节骨头都外翻了,熬到天亮家人赶紧将他送去镇子上的医馆。
  海岛和外界几乎是隔绝的,平时出岛都是靠渔船,如今寒冬腊月天,渔船早就上坞了,出岛成了问题。
  岛民一般都会在冬天到来前,提前出岛采购好过冬的物品,冬天就在船上猫冬,不再出岛。
  不过也幸好是寒冬腊月,封海了,尤其是今年,天格外冷,从兔岛到富州湾的海面都结冰了,村民冒险穿过冰层,将人抬去了鑫浦镇的医馆。
  连带难产的范晓娟母子一起抬了过去。
  范晓娟有些见红,不过羊水没破,她人瘦的就剩一把骨头,起初那点力气用完了,还哪有后劲继续生,去医馆前也是进气少出气多,眼瞅着人是不行了。
  李老汉老两口在家坐立不安的等了一天一夜,一早大郎起早赶黑从镇上回来报信。
  好消息,范晓娟生了,是个男娃,李福浩的腿也有救;
  坏消息,范晓娟大出血,伤了元气,要人参续命,而李福浩的腿伤的太重,接骨和治疗要一大笔银钱。
  两个都救,最低要六两银子。
  救一个要三两银子左右。
  老李家两房把明年的鱼税都用上了,拢共就能凑出三百个大钱,村里借了二百个大钱,一共半两银子。
  蔡老太太从层层包裹的手帕里拿出了嫁妆箱子的钥匙,打开,双手颤巍巍的从箱底掏出了一个木匣子。
  她仔细的摸了又摸,看了又看,最后一狠心,递给了村长,也就是李老头的九堂兄。
  “九哥,当了吧!死当!”
  蔡老太太是个爽利人,下定决心的事绝不拖泥带水。
  村长接过木匣子,手中沉了沉,心里更沉。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没了一条船,十一弟家,以后怕是难了。
  办事的人走了后,船上很快恢复了安静,只有窸窸窣窣的活动声,伴随着船体轻微的摇晃,让李愉儿知道船上还有人。
  漫长的死寂中,李愉儿默默地整理着自己两世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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