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从那位小姐联想到了自己

  裴砚知略一迟疑,将穗和的手紧紧攥在掌心,郑重道:“你说得对,小师妹是我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再给我一年时间?”
  穗和突然有些紧张:“大人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想再找一年。”裴砚知说,“这一年内,你可以随便做什么决定,不需要对我有任何承诺,一年后,如果我还找不到小师妹,而你也没有改变心意,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穗和愕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那如果找到了呢,大人就要娶她吗?”
  “不。”裴砚知摇了摇头,“如果找到了,我就和她说清楚,希望她能谅解我,我也会替恩师将她妥善安置,护她一世周全,只是不能娶她为妻。”
  穗和怔怔一刻,眼泪夺眶而出。
  裴砚知顿时紧张起来:“穗和,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觉得我这样很卑劣,很不道德?”
  “没有。”穗和哽咽道,“大人的心情我完全理解,大人能为一个故人之托做到如此,正说明大人品德高尚,重情重义,我喜欢这样的大人。”
  “真的吗?”裴砚知不敢置信,问得小心翼翼。
  “真的。”穗和认真道,“感情是世间最复杂的东西,没有人能将每一种感情都区分清楚,大人若是不道德的人,就不会把那个托付看得这么重,也不会在乎我的感受,比如……”
  她想说比如裴景修。
  裴景修口口声声说爱她,却毫不犹豫地娶了宋妙莲,既没在乎她的感受,也没有在乎宋妙莲的感受,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从自己的利益出发。
  只有大人这样的,才会在情感与责任之间挣扎徘徊,犹豫不决。
  人非圣贤,谁能做到十全十美呢?
  不就是一年吗,她愿意等。
  只要是大人,三年五年,十年八年又如何?
  她知道他的心,知道他也为了她百转千回,这就足够了。
  她流着泪与他深情对视,正要开口,阿信突然在外面叫了一声:“大人,长公主派人来找您。”
  “知道了。”裴砚知松开穗和的手站了起来,“我先去看看,你不用急着做决定,考虑清楚了再答复我,好吗?”
  “……好。”穗和点点头,“大人快去吧,别误了正事。”
  裴砚知弯腰亲了亲她的额头,转身匆匆离去。
  穗和靠坐在床头,听着他的脚步声远去,心里百感交集。
  刚刚她其实是想问大人,如果自己不介意等一年,那他介不介意自己是罪臣之女,只可惜被阿信打断了。
  不过没关系,既然大人已经和她坦露了心声,她也不会再藏着掖着,等大人再来,她一定会勇敢地把真相说出来。
  如果大人不在乎她的身份,大家皆大欢喜。
  如果大人不能接受,她也不会后悔。
  哪怕他们终将分开,至少她也知道了大人对她的心意。
  她胡乱地想着,不知怎的,莫名地从那位小姐联想到了自己。
  自己和那位小姐一样,也因着一场变故失去了父亲,孤身一人流落在外。
  只是自己没有那位小姐幸运,那位小姐好歹还有一个人为了责任苦苦寻她几年,而自己却被裴景修欺骗落得遍体鳞伤。
  还好她遇到了大人。
  可是,她又愧疚地想,自己遇到了大人,确实很幸运,但这样算不算是抢了那位小姐的幸运?
  也不算吧?
  她又试图说服自己,那位小姐就算还活着,也不一定会喜欢大人,或者已经嫁给了别人。
  说起来,父亲在她及笄那天,也曾说过可能会有人来向她提亲,那个人会不会也是父亲替自己相看好的什么人?
  就像那位小姐的父亲一样,预感到自己要出事,就想提前把女儿托付给一个可靠之人?
  可父亲一生并未收过学生,他会把自己托付给谁呢?
  穗和眼前忽地闪过当年在自家的荷花池与一个少年偶遇的情形。
  如果大人和那位小姐只是远远的见了一面,那么自己和那个少年,是不是也算见过?
  父亲说的会来提亲的人,总不会就是他吧?
  毕竟如果没有父亲的允许,男性客人是不可能私自跑去她家后花园的。
  这个大胆的猜想让她本来就乱的心绪更乱了几分。
  如果事实真如自己所想,会不会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当年那个少年也正为了某种责任在寻找她?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如果这个人日后真的找到了她,而她已经和大人确定关系,她该如何向那个人交代呢?
  她越想越远,越想越乱,想着想着,又忍不住自嘲地笑起来。
  世上哪有这么多离奇的事,像大人这样重情重诺之人又有几个,她真是魔怔了,才会这般胡思乱想。
  算了,不想了,她只要有大人就够了,即便真有那么一个人找到了自己,她也只能和大人一样,对那人说一声抱歉。
  感情的事,由心不由人,从来不分什么先来后到。
  穗和强迫自己停止这些乱七八糟的想象,熄了灯躺进被窝,只等着裴砚知明天再来看她,就把自己的秘密如实相告。
  可她却不知道,此时的杨柳巷,宋妙莲陪嫁的宅子里,国公夫人和宋妙莲正为着她的事激烈争论。
  “你怎么这么蠢,我给你那药是让你用在穗和身上的,你居然拿来对付你婆婆,你是怎么想的,脑子被门夹了吗?”
  国公夫人恨铁不成钢地戳着女儿的脑门,气得脸都红了。
  宋妙莲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这会子只能拉着母亲的袖子哭鼻子装可怜:“母亲别生气了,我不也是被逼无奈吗,裴砚知让景修去永州,分明是想让他死在那里,难道我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夫君去送死,乖乖在家等着当寡妇吗?”
  “……”
  国公夫人很是无语:“你不想让景修去永州,可以让你父亲帮忙想别的办法,怎么能随随便便就给你婆婆下药呢,虽说你是为了景修好,可你有没有想过,景修若知道你下药毒害他亲娘,他还会要你吗?”
  “让母亲装病他也是同意的。”宋妙莲说,“他自己也不想去永州。”
  “同意装病,又不是同意下毒,这能一样吗?”国公夫人恨不得一巴掌扇醒她,“退一万步说,就算景修不会对你怎么样,皇后娘娘那边可是有期限的,现在你与穗和都不住一起了,裴砚知又把她当眼珠子一样护着,咱们还有机会下手吗?”
  宋妙莲顿时哑了声。
  当初她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才把这事交给刘玉婵。
  谁知刘玉婵那贱人非但没成事,还差点反咬她一口。
  要不是她留了个心眼,还真不好过裴砚知那一关。
  说起裴砚知,宋妙莲突然就想到了那幅掉在地上的画像。
  画像中那女子的脚踝上,有一朵和她一模一样的莲花胎记。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那幅画是裴砚知自己画的,还是别人送的?
  画上的女子,会不会是被自己冒名顶替的那个真正的国公小姐?
  宋妙莲心念转动,一把拉住了国公夫人的手:“母亲,我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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