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星月夜
大颗大颗滚烫的泪珠，自谢倾脸上簌簌滚落。
圣诞老人慌了神，扯掉粘在下巴上的白胡子，露出青灰色的胡茬。
“倾倾，是不是我吓到你了？”
温厉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手足无措地立在原地。
谢倾死死咬着嘴唇，想要用痛觉压制不受控制的眼泪。
然而情绪一大早就坐上了过山车，并不能如她希望的那样，收放自如。
温厉怕她把隔壁邻居哭出来，抱起地上的礼盒，把谢倾推进家门。
他拉着她坐在沙发上，抽出纸巾替她拭泪。
“乖，不哭了。”
这还是谢倾第一次，在他面前哭得这么惨。
惨到他心里一抽一抽地疼。
温厉了解谢倾，笃定她肯定不是被自己感动哭的。
但无论如何，先道歉总是不会错。
“倾倾，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谢倾哭得双眼通红，连鼻尖和腮上都透着粉。
她用手背蹭了下脸颊，反问：“你哪里错了？”
温厉眼神如电，迅速捕捉到了她抬起的手里露出的小卡片。
他心思转得飞快，摆出端正的认错态度。
“我来晚了，让你误以为是空欢喜一场。”
一米九几的大男人，此刻蹲在谢倾面前，眼巴巴望着她。
像极了条自知闯祸，装可怜以求主人原谅的大金毛。
谢倾想象着温厉摇尾巴的模样，噗嗤一下破涕为笑。
“那你干嘛不早点出现，哪有圣诞老人是白天才来的？”
浓浓的鼻音带着哽咽，像是在撒娇。
这一句软语落在温厉耳中，简直就像被小猫的爪子挠了心，痒痒劲儿顺着后脊梁往上爬。
他克制着本能的冲动，转移注意力。
“是我驾雪橇的技艺不够纯熟，路上耽误了些时间。”
说着，温厉牵起谢倾的手，拉开礼盒上的蝴蝶结。
礼盒随着蝴蝶结散开，一个球形物体映入谢倾眼帘。
温厉摸索着按下开关，球体亮起。
“倾倾小朋友，这是我为你摘来的月亮。”
自从温厉知道了谢倾怕黑，就一直在挑选各式各样适合摆在卧室里的灯。
当谢倾半开玩笑地说出想要月亮，温厉立刻想到了自己看过的月球灯。
大小合适，外形逼真，三档冷暖光切换，还能遥控定时。
他本打算买来放在沁河苑，但店里说缺货，要元旦左右才能上架。
谢倾摆弄着她的月亮，问：“那你是怎么这么快买到的？”
她听过这个家居品牌，目前只在网络上销售，没有实体店。
温厉也不隐瞒，道：“我联系了品牌方，直接去找主理人拿的。”
谢倾抬眼看他，面上写满惊讶。
如果她没记错，这个品牌的主理人是个知名设计师，住在宛城。
所以，温厉是连夜飞了个来回？
怪不得，他眼圈看着有些发黑，胡茬也长了出来。
谢倾顿时心生愧疚，“我开玩笑的，你怎么还当真了？”
温厉直视她的双眼，“你说的话，我怎么会不当真。”
尾音上扬，却是斩钉截铁的，陈述句。
-
柳闻烟站在公寓外，按了好几次门铃，都没人来给她开门。
于是，她开始有节奏地边拍门边喊。
“谢倾，你开门呐，我知道你在家。”
“你有本事开门啊，别躲在里面不出声。”
正要喊第三句，门应声打开。
柳闻烟刚打算一个熊抱上去，察觉来人身高不对，硬生生止住了往前的动作。
抬眼，就看见温厉对她挑了挑眉。
那意思好像在说，你还敢来？
柳闻烟气势一下低了八米，挤出一个难看的笑。
“厉哥，你也在啊。”
按理说，她才是那个受了情伤的人，面对闺蜜和昔日的暗恋对象，不该如此奴颜婢膝。
怪就怪她嘴太快，把谢倾在医院的消息漏给了程牧。
当天下午，她就麻溜地从颐璞退了房，一张机票直奔海岛。
明面上，是出去散心疗愈心灵；实则，是怕谢倾知道了真相揍她。
因为怕挨骂，在国外的那些天，她连手机都没敢开。
直到落地港城，她才得知程牧那天在医院闹出那么大的风波。
在打给谢倾之前，柳闻烟先打给了温厉。
得知谢倾外婆因程牧闹事被迫转院，她手一哆嗦，差点摔了手机。
“这……搞这么大？那倾倾还不得跟我绝交？”
柳闻烟欲哭无泪。
毕竟，大学四年就认识了这么一个好朋友。
男人没了就没了，谢倾不行。
所以当温厉说事情已经摆平，华婉住进了远睦时，柳闻烟恨不得远程给他磕个响头。
她决定，温厉从此不再是她的暗恋对象，而是偶像。
而后，她跟谢倾煲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粥，虽然没听出谢倾有怪她的意思，柳闻烟还是屁颠屁颠地赶早上门来巴结。
“是不是烟烟来了？”
谢倾的声音从卧室传出，温厉侧身，放柳闻烟进门。
柳闻烟踢掉鞋子，飞快地往主卧钻。
“倾倾，快看看我给你……”
买的圣诞礼物。
后半句话，柳闻烟没能说出口。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刚从卫生间走出来的谢倾，手里拿着件换下来的睡衣，面上还带着可疑的绯色。
柳闻烟扯了扯嘴角，回头望了眼温厉，又扭回头来看谢倾。
“那个，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谢倾一团衣服丢过来，“把你那满脑子的黄色废料给我清出去。”
柳闻烟灵活闪避，挡下谢倾的攻击。
“那你这一大早的，换什么睡衣？”
谢倾努了努嘴，示意柳闻烟看袖口。
“喏，擦眼泪擦脏了。”
关键词触发，柳闻烟化身正义的护花使者。
“谁惹你不高兴了？速速报上名来，本小姐替你出气。”
看到谢倾的目光投向了温厉，柳闻烟迅速哑火，转移话题。
“啊，不如我们聊点高兴的吧。”
她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说是送谢倾的圣诞礼物。
谢倾不客气地接过来打开，看样子像是个小型投影仪。
“你怎么想起买这个？我家里有投影的。”
柳闻烟嘿嘿笑了两声，走到窗边拉上窗帘。
室内光线顿时暗下来，宛如阴天的黄昏。
打开投影，漫天星河流动着出现在谢倾眼前。
“这是星空投影仪。你晚上不是老睡不好吗？我觉得这个还挺治愈的，拿来当夜灯，比你那个小兔子强。”
天花板上流淌着璀璨的银河，与墙角处倾泻而出的月光交相辉映。
这是她独有的星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