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杀了他

  前往伏龙山脉之前,陈二曾跟时俞提过一嘴,说是兑泽楼的严管事找上他,愿加价收购她所制的灵符。
  但时俞对这严管事印象不佳,又同通意阁买卖做得舒心,直接叫陈二拒绝了去。
  她制的灵符比寻常灵符威力更盛三分,在坊市修士间很受欢迎,给通意阁带了不少人气。
  那严管事自然是眼红心热,买卖不成,也不惜撕破脸去。
  但这整座坊市都依托御虚宗而建,陈二毕竟是御虚宗外门弟子,他也不怕御虚宗怪罪下来?
  想到严管事同鹿玉皎私交甚好,这件事,恐怕也有鹿玉皎在背后授意撑腰。
  正想着,小伙计在旁说道:“江管事这几日一直在同兑泽楼周旋,要他们放人,但那边油盐不进,好赖话都不听,有恃无恐的很!”
  “听闻那日严管事带人闯进这院子,二话不说就打砸一通,陈二大哥死命护着,却……我也就晓得这些,江管事更清楚情况。”
  “我知晓了。”时俞脸色说不上好看,朝小伙计瞥去一眼,“先去通意阁。”
  小伙计连连点头,恭敬地快步往前带路。
  走之前,时俞又看了一眼院子。
  几块方田里的灵谷灵菜早早收割了,桶里的水也只是寻常井水。
  好在她走之前,事先交待过陈二,不久后她要前去府城,不必再种灵谷。如今院子里只除了些俗物杂物,并没什么会暴露她秘密的东西。
  她垂下眼睫,关上院门,抬步往通意阁去。
  刚到地方,江奇河就一眼看到了她,连忙迎了上来:“时公子,你可算露面了。”
  他刚要说话,察觉时俞身上气息时却是一愣。
  多日未见,他只觉得时俞似乎又变强了几分,自己竟看不透对方的修为如何了。
  想当初刚与之结识时,对方尚未引气入体,连炼气一层都不是。
  这般进境神速,实在是不可思议……
  江奇河定了定神,舍去寒暄,言简意赅同时俞讲起情况来。
  说到底,是严管事查清陈二在为时俞做事,是她身边的仆从,买卖不成,便想以陈二来逼迫。
  实际上,脸皮撕破到这种程度,更可能只是单纯想以此来羞辱时俞。
  时俞听完江奇河的话,问道:“他如此蛮横行事,不怕众修士心生反感,不再去兑泽楼光顾生意?”
  江奇河摇头:“他虽将陈二掳走作为要挟,理由却冠冕堂皇。”
  时俞皱眉:“怎么说?”
  江奇河朝她递去一眼,解释道:“御虚宗弟子领宗内月例,便要凡事以宗门为先。”
  “若要赚取额外的修炼资源,只能去宗门内的功善阁领取任务,通过完成任务获得的贡献点来兑换资源。”
  时俞一听便明白了:“他们以陈二身为宗门弟子、却为我做事为理由出的手?”
  江奇河点头,又道:“其实这条明面上的规矩虽摆在这,宗内私自接悬赏、私活的弟子却不可胜数,宗门长老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形同虚设罢了。”
  “兑泽楼和御虚宗关系甚密,这严管事甚至还在御虚宗内挂着个客卿的虚职。”
  时俞眉梢略挑。
  这么说来,严管事以此为理由捉了陈二去,外人是说不得什么。
  “何况……”江奇河犹豫一下,压低了声音,“这事儿背后,还有那位御虚宗天之骄女鹿玉皎的身影。”
  他说起“天之骄女”四个字时顿了顿,却是觉得,鹿玉皎比起眼前的小少年来,不管是修炼速度还是制符天赋,都是差了远的,这四个字说出去,也不嫌害臊。
  时俞并不知晓江奇河的心理活动,对他的话并不觉得意外。
  此前鹿玉皎冒领了她制的灵符,又立即被当众拆穿,丢了大面子。
  这等打小被捧得高高的“天之骄女”,自然会难以忍受,对此怀恨在心也实属正常。
  她指尖轻点桌面,回头往街道对面的兑泽楼看去。
  烈日当头,兑泽楼外客人络绎不绝,生意兴隆。
  “多谢江管事同我说这些了。”时俞转身,抬步往兑泽楼去。
  江奇河担心她独自一人前去恐怕不妥,匆匆交待店内伙计几句,连忙快步跟上她脚步。
  兑泽楼就在对面,修建得富丽堂皇,时俞停在门口,抬眸向里看去。
  门口的伙计瞥她一眼,又看到她身后跟着的江奇河,目露警惕:“干什么的?”
  时俞淡淡开口:“叫你们严管事出来,就说时俞来了。”
  伙计听到她名字,愣了愣,立马转身往里喊人。
  时俞没等多久,就看那严管事踱步走出,眯眼抚手,满脸扬笑:“哟,贵客上门了。”
  时俞不欲与他废话,直接问道:“陈二呢?”
  严管事挥了挥手,假意朝身边人呵斥道:“没听见贵客找人?快把陈二扶出来。”
  他身后几个护卫模样的人便低头应喏,转身离开。
  严管事见状,笑眯眯看向时俞:“贵客要见陈二,这见一见倒也无妨。”
  他嘶一声,作出苦恼之色:“只是陈二违反了御虚宗的规矩,尚还需受些戒律,因此,贵客见一见就回吧。”
  时俞轻笑一声:“我若是要带人走呢?”
  “这……”严管事目露为难,一双眼里却全是算计,“这恐怕不合规矩。”
  “不过在下不才,与御虚宗有几分交情,若我去求求情,免去陈二的戒律惩罚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
  “只是什么?”时俞顺着他话问道。
  严管事瞥她身后的江奇河一眼,嘿嘿笑道:“只要贵客承诺一句,日后所制灵符只卖给兑泽楼,在下定当竭尽全力,妥当安置好陈二。”
  江奇河听了,眸色一凝,略带紧张地看向时俞。
  街道上往来的修士注意到几人的对峙,纷纷围过来看热闹,不多时就聚了一圈在兑泽楼外头,低声交流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嘘,小声点,看见那小子了没,我先前在抵御阵线处看过他一眼,通意阁那些卖得很好的符,就是出自他的手。”
  “真的假的?那现在这是怎么回事,他和江管事怎么跑来兑泽楼了?”
  “我跟你说……”
  时俞表情不变,波澜不起。
  恰好此时,那几个护卫抬着人出来了,一把将其丢到严管事脚边。
  时俞看到严管事脚边的陈二,发现他已经奄奄一息、意识模糊。
  旁边江奇河看了亦是心惊,只见陈二脸色十分苍白,嘴唇干燥,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紧闭双眼、呼吸急促,似乎在承受着极大的疼痛。
  透过破烂的衣裳,可以看到他被打得遍体鳞伤,身上的那些淤青和伤口触目惊心,手脚还折成诡异的弧度,显然是骨头硬生生被人扭断。
  江奇河不由望向时俞,见她垂着眼睫,看不清表情如何。
  严管事摸摸下巴上的胡须,踢了踢半死不活的陈二,笑着问向时俞:“贵客考虑得如何了?”
  时俞抬眼,喃喃:“你找死。”
  严管事嗤笑一声,本也没指望时俞真答应,只是想借陈二羞辱她一番罢了。
  见脸皮撕破,他也不再一口一个贵客了,翻手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件女子外衣丢到地面,意味不明笑眯眯看着时俞:“我该叫你时公子呢,还是……时姑娘?”
  这外衣正是从小院里屋的衣柜中翻出来的。
  众人闻言,目光诧异地纷纷落在时俞脸上。
  江奇河更是脑子转不过弯,也望向时俞。
  眼前的少年人,五官算不得出色,却身段纤瘦挺拔,自有一股清逸灵动的气质在。
  时公子竟……是位女子?
  江奇河隐隐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地方,一时又想不起来,眉头紧蹙。
  时俞已不是刚入元界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了,她已有炼气四层修为,虽在偌大的元界算不得什么,但至少在此处,她已有保护自己的资本在。
  一开始扮作男子是毫无修为下的自保之举,如今女子身份暴露,对她而言,也没什么要紧的。
  但严管事所做的事,不管是毁了她院子、翻了她衣柜,还是将陈二打成这样,都无疑触了她霉头。
  “你找死。”她轻声开口,重复了一遍才将的话。
  言毕手收拢进袖内,再露出时,一叠灵符出现在她手上。
  时俞抬起手,叫围观众人都瞧清楚手上灵符,而后嘴角勾起一抹笑:“这是五张二品灵游符。”
  在坊市内,二品灵符都难见,何况是二品传送类灵符。
  传送类灵符涉及空间属性,制符难度巨大,便是更高品阶的符师也不一定能制的出来,向来是有价无市。
  而这东西,有时候多一张,用得好了,便相当于多一条命。
  顿时,一片哗然,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
  贪婪、渴求、震惊,不一而足。
  “灵游符,竟然是灵游符!”
  “一次性拿出五张灵游符,这难不成是她自己制的?!”
  时俞再明白不过,器丹阵符,带来的不仅仅是财富与资源,更是驱使力量的资本。
  譬如此刻,她两片唇微微开合,吐露出的话语叫方才嚣张万分的严管事脸色大变:“谁帮我杀了他,这五张灵游符便是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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