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给他画了遗像，是只缩头王八
灵曦意识到为什么会觉得眼前的洛溪笑容异常。
就在不久前，她才见到洛溪笑时的模样，即便心存死志，那笑容也依旧如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现在这样如一张假面扣在脸上，让人一眼看见的不是'人'，而是深渊！
毫无疑问。
这不是洛溪。
不是真正的洛溪。
但灵曦暂时不打算戳破这层伪装。
得到示意的维卡修斯和塔兰走在前面，灵曦让两人放宽心，不出意外不会出现任何意外，最多是这条路上多一位同行。
灵曦走回到洛溪身边，目光始终清冷平淡，没有一丝企图探究的意思。
\"我让他们先走，我们走在后边，保持一段距离就不会让你觉得被打扰，还满意吗？\"
洛溪眉眼柔和的笑了笑：\"还不错。\"
话音落，她又似顿了下，好奇的问道：\"我突然出现要求和你同行，你不觉得奇怪？\"
灵曦毫不留情：\"原来你也会觉得奇怪。\"
听着这话，洛溪也不恼，反而无奈的抿唇。
\"几分钟前还说接下来的路得我自己走的人，几分钟后却冒出来说要同行一段路，你的心思一直这么多变吗？\"灵曦淡淡的说道。
两人行走的速度不快，和散步差不多。
而走在前方的维卡修斯、塔兰二人也没敢真走太远，始终留意着后背，保持住只要灵曦这边发生情况他们马上就能看到。
洛溪抬起目光看向天边：\"你知道荧露花在星域的名字吗？\"
她没有回答灵曦的问题，转而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话题。
灵曦没有追问，顺其自然的道：\"我又不是开花店的，哪有时间去了解这些……不知道。\"
洛溪轻笑，停在一株荧露花前：\"荧露花在星域的名字是，伊克丝。\"
她折下花，递给灵曦，待灵曦接下后笑容更浓了几分。
两人继续走着。
\"伊克丝是一种很稀有的植物，在整个星域中也难找到成片的伊克丝花海，据我所知帝国内就有一颗名为伊克丝的星球，那里随处可见都是这种花。\"
灵曦：\"比起被折下的花，我还是喜欢种在土里的花。\"
手中的荧露花在阳光下泛着露水的光泽，花如其名。
灵力承托着手中的花，回到刚才被折断的位置，眨眼间，那株留下折痕的花便恢复如初。
现在，灵曦手中是空的了。
洛溪摇头：\"……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刚才拥有它，可以亲手触碰它，即便你将它复原总有一日也会枯萎，若你想让它活久些，灵力也能维持它永远不变。\"
灵曦默然，许久后，才低声道：\"你只看见它的结局因为你的行为是占有，我在意的是它的过程因为我希望它自由。\"
\"折下的花开得再好、被保护着又怎样？永远只能按照固定的姿态活着，就算变成永生花也只是活着的死物。\"
\"但如果它生长在土壤中，即便面临死亡，它活着的每一天都是不同，这才是生命本身的精彩。\"
灵曦对视上洛溪探究望来的视线，没有避让，忽然笑了声说道：\"如果我有一天经营起买花的生意，我一定是连盆带土的一起买，而不是把它折断。\"
这句是真心话。
不是意有所指。
等了一会儿也没见身边人说些什么，灵曦还以为接下来都是这样沉默下去，直到结束。
直到——
\"这样做的成本会比折断买高出许多，而且顾客需求不同你无法兼顾所有，有人就是喜欢单枝折断的花，为什么不两者兼得。\"
灵曦：\"？\"
洛溪不理解的歪着脑袋瞥了灵曦一眼：\"行商不是做慈善，赚钱不能只凭兴趣，你还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
灵曦无语了：\"所以你沉默那么久，就是为了告诉我这方法不可行？！\"
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啊！
期待狗嘴里吐出象牙，牛粪里挖出珠宝吗！
洛溪：\"……\"
洛溪：\"或许想法不错，可以开特色花店。\"
灵曦翻了翻眼皮，冷漠的道：\"你喜欢绘画吗？\"
直觉不妙，但洛溪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回答：\"尚可。\"
\"巧了，我也很喜欢，我这人从小就喜欢画王八，不久前家里有人离世了需要绘制遗像，寻遍全家都没有一个人会画画。\"
灵曦的声音近乎冷静，她甚至没看身边的人一眼，冷冷道：\"于是我自告奋勇，拿起画笔，你猜我画了什么？\"
洛溪没有声音。
估计承上启下原则，应该是……
\"我第一次为人画遗像，可全家都不知道他什么模样，你说这人混得有多差劲？差劲到连我都要忘记他长什么样子了！\"
\"可空着也不是办法，家族内的祭台上总要有个形象，于是，我画了我最拿手的——一只巨大的缩头王八！\"
世界安静了。
下一秒，风却先一步凌乱无章的胡乱吹着，一会儿大一会儿小，一会儿东南风一会儿西北风。
\"没有人阻止你吗？\"洛溪忍不住问道。
灵曦面无表情：\"没有啊，都说了他人缘差。\"
\"那……你为什么不画上头？\"
\"啧，长着人头的王八？我可以接受王八变成人，但不能接受王八上长了个人头，让我看见了我会让他再死一次。\"
灵曦忽然道：\"我可是唯一愿意捧场的人，你就只说这个？\"
两人也不走了。
不远处的两位看着也跟着停下，警惕着后面的动静。
洛溪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后干脆眼睛一闭：\"嗯，你做得很好，那一定是你此生画的最好看的一只。\"
灵曦果然不再说什么了，嘴角得意的微微上扬。
\"听起来你和这位……关系不好？\"
\"呵，哪里不好呢，人家是不愿和我关系好。\"
\"怎么会……\"
\"那得他亲自来说，不过人都死了，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灵曦说着，就看了看前方，自言自语道：\"走了这么久，好像也该到头了吧？\"
洛溪沉沉嗯了声，轻声道：\"该到头了。\"
又转过一个弯。
前方维凯修斯和塔兰已经在石门前等了有一小会儿的样子。
\"要到了，你还没说你来找我什么事。\"灵曦停下脚步，侧过身面对着洛溪。
洛溪却摇头：\"不用那些了，我已经得到答案，其他多此一举。\"
\"踏过前方，小心你的同伴。\"她点到为止。
再多的，说不了。
灵曦愣住：\"什么？\"
洛溪不语，抬手朝前轻轻一挥，灵曦整个人就如同一片薄纸般倒飞向石门的方向，连同那两人，一并推入石门中。
无尽的荧露花海被一道寒光切成数块！
下一瞬。
寒光劈向洛溪！
洛溪的身体当场碎裂，如镜面被外力一拳砸中，却勉强还能维持人形。
镜像被破坏，暴露出\"洛溪\"原本的真面目。
如墨般柔顺的长发披散着，以一根发带松垮系着，白袍外还有一层墨色的竹纹纱衣，如月般清冷俊逸的容颜上生出一丝淡淡的嗤笑。
\"何故暴怒呢？让逝去之人再次死去，你……做不到真正杀死我。\"
说罢。
从容地挥袖间，镜面自动破碎连渣都不剩！
寒光穿透，落在身后的虚无黑暗中，扑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