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不过是小事一桩

  苏大姨的小教室,现在的利用率那是真不低。
  每天上午的时候,她都要先把当天要给孩子们放的小视频给检查一遍,到了下午两点,朱家的三个小子就来了。
  而她播放的小视频,长度是一点点地长起来了。
  最早的一期,才不过五分钟。
  而到了半个月上头,已经增长到了十五分钟了。
  据苏黑丫转达的专家的意见,说是锻炼孩子的专注力。
  如果视频太长了,怕孩子们就没有耐心,不想看了。
  但实际上吧,孩子们耐心好着呢!
  一般看一遍根本不够,非得看够三遍才肯走。
  她看着这些小家伙眼巴巴地看着她,也怪不落忍的,就只好每次都给放上三遍了。
  不过放三遍也放三遍的好处,反正是每日的学习任务最后,都顺利完成了。
  而等到朱家孩子走了,到了晚饭过后,就是给自家孩子播放点科普小短片的时间了。
  有时候是放个自然风光短片,有时候则是古装小动画片。
  总之,既能开阔眼界,提高兴趣,还能顺带着学一点知识。
  而这一日,还在上午时分,朱氏就来了。
  朱氏来求苏大姨帮忙挽救朱家的笨孩子的时候,那会儿苏大姨就提过一句,说是还真有点事情,想让人帮忙来着。
  如今都已经过了半月,而朱家的这三个小子,很明显比从前强了不少,不但能写会识几十个字,那小眼神,都更加的开化清澈了。
  那朱家之前答应的事,可不就得兑现了么?
  朱氏先是替娘家道了谢,便开口问起,“不知道老夫人是有什么疑难之事?朱家必然竭尽所能为老夫人办到。”
  苏大姨就悠悠地叹了口气。
  “朱太太也见过我那不成器的女儿了,我就生了她一个,原本舍不得把她嫁到京城里这么远,可她父亲就认准了贺国公府,说是国公府门第高,家风正,嫁进来必然享福,我也就只得应了。”
  “谁知道,贺三爷竟然是个绣花枕头!”
  “不是我这个岳母的挑剔,贺三爷的内院里,竟然是一团乱!我那女儿苦命,生产时遭了人暗算,害得瑚哥儿自打生出来就体弱多病,差点就养不活了。”
  “为了瑚哥儿的病,我那女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出嫁后就没回过娘家,也顾不得出去交际应酬,年纪轻轻地就有了白发,活生生地老了好几岁!”
  听到这儿,朱氏也不由得心中恻然。
  她自然也听说过林妍娘的困境了,只是那会儿她也是愁肠百结,无暇顾得上别人家事,这会儿听着苏大姨诉苦,也很能感同身受。
  “是呢,好在如今瑚哥儿身子大好了。”
  她见过瑚哥儿好几回了,看上去虽然比别的孩子瘦一些,却是精神得很,那双大眼睛一看就是机灵聪明的。
  “是啊,好不容易把瑚哥儿给养好了,我那女婿可是又作妖了。”
  “之前,就有一个通房抬成了姨娘,不光是娇着宠着,还生下了个哥儿,也就比瑚哥小不了几个月。”
  “除了这个姨娘,院里还有两房姨娘呢!可这么些人也绊不住他!尤其是这两个月,竟然还做了那红香雅馆的座上宾了!”
  苏大姨抹了抹眼角那不存在的泪。
  把一个为了自家女儿打算的老妇人演得那是活灵活现的。
  “朱太太自然是晓得的,那红香雅馆可是京城里有名的销金窟,多少银子也不够往里填的呀,更不用说,他们三房不过是庶出,原本也分不到多少家业的?”
  “我虽然得了仙缘,能向仙人请托,可向仙人请托,那也得是些正经事……劝人向善,教孩子上课,这都是仙人准允的,可是这教训女婿,我一个老婆子,又哪里好去向仙人求呢?”
  朱太太瞬间就明白了。
  也是啊!
  苏老夫人本事再大,那总不能自己出手教训不成器的女婿吧?
  比如那个传说的蛇妖吧,老夫人总不能让蛇妖去把女婿毒傻了吧?
  嗨!
  她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
  这事儿好办啊!
  要是换成贺老大,国公世子,那朱家还真不好下手。
  贺老三这个庶出,身上也没啥功名爵位的,帮着老夫人小小地教训一下,又有何不可呢?
  朱氏当下就拍了胸膛。
  “老夫人一片爱女之心,我既是出嫁女,也有女儿,自然是能明白的。”
  “那贺家的三爷,既是得幸娶了妍娘姐姐,又有嫡子庶女,儿女双全,本就该心满意足,哪里还能在外头浪荡瞎混呢?那外头的女子为的还不是银子,能有几两真心?贺三爷这是害人害己啊!”
  这一段话吧,她是越说越真心实感。
  毕竟,赵大郎也实在不是什么好鸟了。
  “老夫人身为他的岳母,女婿本就是半子,贺三爷的嫡母想必也不大好管教于他,老夫人管教一二,那也是应当应分的。”
  “老夫人放心,我朱家虽然没什么能耐,但三教九流的人手还是有一些的。保管让贺三爷,一想起红香雅馆,就再也不敢去了……”
  朱氏说得就很笃定。
  为啥呢?
  因为赵大郎就跟贺三爷一样,都不是什么安分的男人啊。
  赵大郎仕途断绝后,也曾有段时间好酒贪杯,寻花问柳的……只是没过三个月,就老实了,再也不敢去招惹外头那些野草闲花了。
  还不是被朱家人给教训了?
  所以苏老夫人这个想法,朱家不但有能力,而且朱氏还很赞同呢。
  朱氏辞了苏大姨,回到娘家就跟朱父复命。
  朱父一听不过是这种小事,不由得就笑了。
  “这倒是好办。”
  教训贺老三,不让贺老三去那种半掩门的地方喝花酒勾女人,不但容易办,而且就算是贺国公知道了,不但不会怪罪朱家,没准见着了他还得拱手道声谢呢!
  时近傍晚,秀姨娘吃罢了晚饭,让人在书房点了灯,她亲自看着儿子摊开课业,有模有样地看着。
  秀姨娘是国公府家生子,身为贺三爷房里的大丫环,她也识得了几个字,不至于当睁眼的瞎子。
  但即使识得几个字,也是看不明白瑁哥儿现在的课业的。
  见瑁哥儿那看书的模样,十分地认真,秀姨娘在心里暗自点头,这才悄悄地退了出去。
  回到自己房中,贺三爷没来她这儿,实在无事可做,便同自己贴身的丫头,坐在窗下,打起了络子。
  没一会儿,就听到院外头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秀姨娘把手里的络子一扔,一边抚着鬓发,一边笑吟吟地迎了上去。
  这回来的,可不正是贺三郎。
  贺三郎着一袭轻薄的锦衣,面上带笑,看到秀姨娘,就挑眉唤了一声秀儿。
  酒气混着香气扑鼻而来。
  秀姨娘忙答应着迎过去。
  心里却是泛起阵阵醋意,如今三太太是一门心意往娘家跑,也不拘着三爷,三爷越发的自在,天天都在外头游逛,也不知道又看上了哪个楼子里的清倌人了。
  “三爷这是才从外头回来?”
  秀姨娘殷勤地又是让人打水,又是亲自投了帕子为贺老三净手擦面的,声音含情带酸的。
  贺老三还就吃这一套。
  虽然秀儿这几年也是有些人老珠黄了,可这一把声音,还是跟年轻时候一样,真跟那个新莺出谷似的。
  贺老三半眯着眼,享受着姨娘的伺候。
  一直到换上了件家常的宽松道袍,躺到了一张软榻上,这才微微睁开眼睛,看着秀姨娘笑道,“才回来就来你这里了,可是连三太太那里都没去呢!”
  秀姨娘眉开眼笑。
  “奴婢刚才在给爷打络子,就是想着爷常戴的那块玉佩上的络子旧了,得再换个新的呢!”
  她说着,又摸了摸贺三爷的道袍衣袖,“爷这件衣裳,也是有些旧了,赶明儿奴去翻翻箱子,寻寻可还有什么料子,再给爷做件新衣裳!”
  贺老三身为府里的三爷,每一季的公中份例,自然都能做上四身新衣的,只是爷们常常在外交际,还是国公府的爷们,那是恨不得天天穿不重样的,这四身自然是远远不够的。
  贺老三每月的份例自然也不少,以往随手叫了外头的裁缝进来,再给自己添上七八身都是绰绰有余的。
  再加上往年的旧衣,总之,贺老三的衣物,除了放在外院他那个院子外,还有一部分放在秀姨娘和两个姨娘处。
  反而是因为跟三太太关系平平,在三太太院里放的衣物,是最少的。
  当然了,秀姨娘跟在他身边最久,秀姨娘这里的旧衣也是最多的。
  秀姨娘说要翻衣料给他做衣服,自然是话里有话的。
  贺老三瞥了秀姨娘一眼,笑道,“你攒些梯己也不容易,留着给瑁哥儿做衣裳用吧。”
  他是成年的爷们儿,份例充足,可瑁哥儿这样的第三代庶子,可就远不如他了。
  一季也不过就是两身新衣罢了。
  而这个年岁的小子,长个极快,去年的衣裳,今年往往就穿不得了。
  所以秀姨娘说是要翻衣料给贺老三做新衣,其实言外之意,就是委婉地哭穷罢了。
  若是放在从前,贺老三不是拿出几十两银子来赏给秀姨娘,就是夸下海口,让外头的裁缝进来给秀姨娘和瑁哥儿量尺寸了,但今日却是完全不顺着秀姨娘的话说,更不用提掏银子了。
  秀姨娘没向以往那般讨来好处,只得暗中咬了咬牙。
  使出许多的手段,又是给贺老三按摩又是松骨的,让贺老三舒服得又闭上了眼睛,竟是就这么睡着了。
  秀姨娘幽怨地瞪着贺老三的背,三爷好几日都没来过这院里了,好不容易来了,竟就是来睡上一觉的!
  贺老三早起醒来的时候,就看到秀姨娘两眼红通通的,显然是哭过了。
  “秀儿这是怎么了?”
  秀姨娘酝酿一夜,就是为了这句话话,可不就道出了原因?
  原来是瑚哥儿去了东城书院后,族学里的小子们虽然自己并不想去东城书院,但也不妨碍他们拿这个来说事,他们都跟瑚哥儿不是一房的,而且就算是妒嫉带酸,也见不着瑚哥儿,同在三房的瑁哥儿可不就成了他们嘲讽的目标了?
  当然了,嘲讽排挤虽然有,但也并不敢太过分。
  毕竟,如今国公府里的当家人,是国公爷,而不是大房的世子。
  瑁哥儿回来是跟秀姨娘埋怨过好几回,但也不像秀姨娘说的那般邪乎,仿佛全族学的哥儿都因为东城书院来欺凌瑁哥儿,瑁哥儿已经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贺老三听得直皱眉。
  “族学里竟是这般地糟乱?待我去禀了父亲,让堂叔好生管教那些个刺头!”
  管着族学的,是贺家族里的一个秀才,论辈份是贺老三的堂叔。
  只是这位当初虽然考中了个秀才,也实在是侥幸,后头科考不利,又没什么产业,只好托了人情,管着贺家的族学,每月领几十两银子。
  但这位既没有远大的理想,也没有什么教书育人的自觉,再加上族学里来上学的都是嫡支的小祖宗,能装模作样地学几个字就不错了,还能指望着这帮混子里出个进士不成?
  因此族学里什么样,贺家的主子们心里都是有数的。
  秀姨娘忙拦着,“罢了罢了!没得管不了那些小祖宗,反而越发恨上瑁哥儿了。瑁哥儿又不似瑚哥儿,还有个外家,还能去东城书院上学,只能在族学里同他们相处呢。”
  贺老三只是浪荡,又不是傻,听了这话,就皱眉道,“你也想让瑁哥儿去东城书院?”
  秀姨娘忙道,“奴婢也不敢奢望东城书院,听说除了东城西城书院,还有好几家的书院也都很好……”
  她为啥对瑁哥儿的学业这么上心?
  还不是因为贺三爷自己没啥前程,看样子靠着他,秀姨娘这辈子都难出头了。
  可不就只能靠儿子?
  若是将来她儿子能考中进士,自己身为生母,那自然也能得个诰命啥的,才算是这辈子真正地翻身了呢!
  贺老三想了想,“你说的我记下了,等我出去打听打听,若是有哪家书院合适,便让瑁哥儿过去……只是,怕要得罪堂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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