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魔王
魔气淹没视线，哭闹叫骂的声音，吵得寇荡耳朵几乎麻了。
他把耳朵塞住，但那些恨骂从他心底生出，绵绵不绝，只有止不住的怒气冲涌。
他在魔化的刀上翻腾，从空中掉下去，砸落进一片破庙，面对残破蒙尘的三清像。
魔雾散去，不再遮蔽他的视野。
寇荡发懵的爬起身，脑子痛得不行，破庙外进来几个拄拐的凡人乞丐，朝他乞求。
“仙师，小二吃了你的符水就把白土吐出来了，我媳妇水肿得厉害，也吃了有毒的草，还有符水进么？”
寇荡迷惑，找老子要符水？
他袖子里掉出一堆符纸。
寇荡莫名其妙。
一群叫花子似的凡人围住他，露出期盼的眼神。
他把符纸扔进火坛中，火迅速燃起，寇荡听到自己开口说话，声音温润而清澈。
“若要喝水，将符纸灰撒进水里再喝，不要再吃尸体，以免染上疫病。”
寇荡控制不住自己两腿，走出破庙，被一群灰头土脸的凡人围住，穿着前朝的破衣烂衫。
大地干旱龟裂，风吹过几只被吃空的蝗虫硬皮，肚子浮肿的孩童争抢塞进嘴里。
庙外堆起病饿而死的尸体，有的死尸屁股和大腿的肉已经被挖掉，苍蝇乱飞，尸堆下铺有柴草。
他举起火把，点燃尸堆。
肉烧起的味道或香或臭，扩散开去，大家咽口水。
凡人哭起来，“仙师啊，光喝你的符水，就能饱肚子？”
聂百花温柔的说：“大家会有吃的。”
尸体焚烧殆尽，聂百花挖地掩埋剩下的骨头，寇荡在他的视线中，惊然发现这里是太平村！
几个还有力气的凡人过来挖掘。
聂百花念咒超度，埋骨之地长出绿芽。
凡人惊叹敬畏，朝寇荡磕头跪拜，大旱三年，树皮草根吃尽，已经许久看不到地里长出的东西。
“不要换孩子吃。”寇荡听到自己说，“明日这些绿植就能成熟，供大家果腹。”
聂百花走入庙中，静坐闭目。
寇荡去探聂百花的身体，原来聂百花属阳木，是天生的医修！
深夜无人醒着时，寇荡起身来到冒出绿芽的土地外，伸出手臂。
寇荡大骂挣扎起来。
他控制不住聂百花割破皮肉，用血浇灌白天用木属性法术催发的绿芽。
绿芽生长开放，长成一片鲜花。
寇荡大骂：“你疯了！用血肉喂凡人，你喂得够几千只猴子？！”
而且这里寸草不生，你又到哪里去补充木气！
第二天饥民看到埋骨之地开满鲜花，聂百花抱起一个小女孩，把花摘下，喂进她嘴里。
凡人纷纷效仿，去摘花吃。
小女孩怯生生的把花拿给他，聂百花俯身抚摸孩童干枯的头发，微笑摇头。
小女孩把花插进他发髻，“叔叔饿了吃。”
身体温暖起来的孩子们跑过来，把手里的花都插到他头上。
村民靠花和符水生存后，越来越多的饥民涌向逐渐苏醒的聂家村。
聂百花白日施符治病，晚上放血养花，但是逐渐开始闭门修养。
寇荡无数次恼火的用刀切割恢复的手臂，丢下一块肉进土地，“聂百花，你帮凡人有什么用！等到这群穷乡僻壤的穷鬼给你建庙，你的命都没了！”
又有数千人涌进聂家村，眼巴巴的跪在花草环绕的破庙外，磕头呼唤神仙。
聂百花躺在破庙神像后，苍白虚弱，眉头皱起。
寇荡大骂不止，“你有病！病得最重的是你这个医修！”
庙外的小孩子说：“仙师叔叔睡得越来越久了。”
一个青年止住他，小声说：“嘘！村里的老婆婆认出他了，他是咱们村的大牛叔叔，当道士做了神仙，回来救我们！”
忽然许多官兵出现，强行驱走众人，嚷道：“百花道士在何处？速速出来！”
带兵的官员大步踏入破庙，见到扶床坐起的聂百花。
官员拿起一朵花，咬了一口吃，随即摘下官帽，露出一张书生的脸。
“朝廷派我前来捉拿妖人！”书生怒道，“道长，我不知道你用什么障眼法让百姓不觉得肚子饿，也不知道你的符水里是否掺了药粉，但朝廷长年打仗，早已经要兵不要民！百姓既然因为你的符水生出希望，为什么不握住这份信任依赖，激他们起事，为自己拼出活路来！”
“舍身饲鹰，鹰得佛缘，而我们头上这群吃民血肉的鹰犬，安荣于富贵，还要富贵！不会因为你喂活了百姓，就感悟后悔，收敛他们的权势！”书生骂道，“为了打仗，朝廷炸断河堤，土地全淹，淹死的凡人数以万计，然后蝗灾、旱灾，土地干成沙粉，什么也种不出来！即使如此，朝廷还要征缴常量的军粮，老百们的存粮因此被收个干净，拨下的赈灾粮层层克扣、只施过三天稀粥，其余的米粮全部流入世家的商铺，轻而易举吞走百姓数代累积下来的身家性命！此类恶劣行径环环套扣在庶民身上，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道长一朝之善，仅能救鱼于枯鱼之肆，为何不直接凿破三尺寒冰，把下面冻僵的人全部拉扯出来，晒到真正的太阳！”
繁华盛开，跨州连郡。
寇荡骂骂咧咧跟凡人混在一起，黎民欢呼如山，激动叫喊他的名字。
“聂百花！聂百花！聂百花！”
他们在叫他！
真他娘的快意急了。
雷火劈焦花木。
尚将军府的本命灵虎咬碎那个凡人书生，把尸体抛到他脚下，京都各世家怒不可遏，围攻赶杀他到人界边境。
寇荡青筋跳起，“欺负医修啊？本医修还要进皇宫砍了上官氏的本命金龙，把龙角当药材啃个七天七夜，丢死你们个大脸！老子跟你们拼了！”
聂百花重伤滚入魔界。
魔气冲撞剥离他所剩无几的生命。
无数只漆黑嶙峋的手，自极致的黑暗中把他抱起，寇荡落入一个丰硕的怀抱，古老的魔低头亲吻他。
“聂百花，成为吾子，母亲会完成你的愿望.......”
医修绝望而嘶哑的回应。
“大家......不要饿死。”
魔母混沌的脸裂开笑容，露出无数尖利牙齿。
“如吾儿所愿，你们皆会后悔。”
魔气席卷聂百花，寇荡重生。
魔界消失，寇荡捂住魔母声音回荡的头，忽然看到修士的身影。
吉祥喜庆的乐声一路飘过，长列的修士乘骑灵兽，华丽而轻盈把听风筑的新娘送去京都李氏。
寇荡魔气蒸腾，提刀出来，指住最先一人，哈哈狂笑。
“听风筑少主，记得你爷爷我？”
风二小姐怒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阻拦京都和听风筑联姻！”
风波冷笑拿起鞭子，“我虽不记得你这小人物，但本少主的鞭子记得！”
轿辇中的风彩拨开帘幕吃惊，“寇......”
新郎李照阳出剑斥道，“就是你这杂碎带女子扰乱人朝！跳梁小丑，安敢放肆第二次！“
寇荡须发皆黑，刀中涌出滚滚黑焰。
他嗜血狞笑：“姓风的，听说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老子初当魔修，大吉大利，先拿你们祭刀！”
风波震怒，“你这败类入魔，看本少主除魔卫道，杀你除害！”
凤冠霞帔的风彩看着阴沉的魔修，捂住嘴涌出泪水。
寇荡冷笑一声，身后重重鬼影浮出，无边无际，扑向仙门修士。
阴魂爬上风波马腿啃咬，风涟尖叫拉马踩踏，风波大怒，和李照阳攻向刀修。
魔气肆虐，风波长鞭抽响，背后一痛，一个恶鬼趴在他背上，饥肠辘辘，咬穿仙门尊养的皮肉。
打碎一个，前仆后继，吃他血肉。
寇荡拽住听风筑长鞭，鞭上风刃切割手掌，魔气涌出，生成新的手皮。
寇荡猖狂笑起，不畏死伤，直把惊慌的风波沿鞭子反拽下马，恶鬼包围扑上，寇荡一刀朔下去，被李照阳剑刺眉心。
风彩惊吓，晕厥过去。
她醒来时，遍地修士和灵兽的尸体，哥哥和将要成亲的丈夫尸骨不全，倒在路边，二姐风涟不知所踪。
风彩哭叫爬出轿辇，外面一个人伸手大力拉她出来，寇荡双目漆黑，咧嘴笑道：“娇小姐，下凡来体验庶民生活，还觉得老子一家人很有趣么？”
风彩战栗流泪，“你为什么不杀我？”
“你哥和你相公死不瞑目，都看这里。”寇荡掐住她的脸，邪笑起来，“送风家一份大礼！”
他撕烂新娘衣服，按住她手脚，把人压在身下，肆意欺辱。
风彩挣扎痛哭，“我对你并无恶意！从无恶意啊！”
寇荡发泄完恨火，掐住遍体青紫的风彩，目露凶光，重重扇她一巴掌。
“这才是老子的真面目！要不是巴结仙门，老子凭什么做小伏低的殷勤？你有‘几分喜欢’我，就是天大的赏赐？老子睡过的女修无数，你只是过得最好的一个，你他娘的，算个屁！”
风彩黯然无神，直直的看着他。
寇荡手下发狠，用力掐她脖颈。
风彩淌下泪水，嘶哑吐出一声。
“寇哥哥......”
他手下卸了劲，用力把女人扔开。
寇荡冷怒狰狞的脸，脚踏魔气，率领饿鬼与怨鬼消失在远方。
牛爷爷在人界边境唱着帝王不保的谶言，又蹦又跳，引寇荡去魔界。
深渊中伸出无数只手，抚摸拥抱寇荡，魔母张开无数尖牙的嘴，唱歌似的召唤。
“寇荡，成为吾子，母亲会完成你的愿望.......”
他张狂大笑。
“我要做天下第一刀修！我寇老魔出世，把仙门踩成破门，名扬天下，万世胆寒！”
魔母咯咯笑，“如吾儿所愿，你会后悔！”
万魔臣服，齐声欢哭。
魔母一子聂百花，二子怨殃，三子寇荡。
新的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