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旱前应对
厉渊点点头，素来从容的脸上浮现些许茫然，回忆道：
“今天早上上大课的时候，张平江师兄过来了，他为人素来豪爽，直接告诉我们接下来这一年可能不太平，让我们早做准备。”
“竟然如此……”李镐玉斟酌了片刻，吐出‘直接’二字。
厉渊闻言点点头，在镐玉身侧坐下，自然端起一杯镐玉斟的茶水，
“张平江师兄出身八大顶级道统剑成山，消息灵通些，说话大胆些无可厚非。”
想到当初龙宫集会见过，跟在宁山长身侧身材高大，看着便是一个练武奇才的汉子，李镐玉点点头，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看来现在消息已经到无需隐瞒，或者说隐瞒不住的情况了。
说来也是奇怪，这才五月，就算天气再炎热也不应该这么快就控制不住局面啊。”
对镐玉的疑惑，厉渊心中同样不解。
“说起来隐晦的，张平江师兄还透露了一个坏消息。”
“嗯？”
迎着镐玉困惑的目光，厉渊面色复杂道：
“今年的这一场大旱，若是控制不住，很可能会影响到八月的乡试。”
李镐玉闻言一怔，他见证了厉渊早出晚归的学习状态，也知道因为当初的事情，阿渊对于考上更高的功名是有执念的，是以看着厉渊有些失望的面容，李药师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
“还是没影的事呢。
再说了，乡试三年一次，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见得会推迟的……何况推迟了又如何，学问照样做，你我的仙道武道照样精进，现如今你我皆是中三品，已然能够在大乾立足，平日里想要帮助百姓有心也能做。
阿渊何苦为此事烦恼？”
厉渊听了镐玉的话，眉头舒展，他在白天大着胆子牵住镐玉的手，语气柔软：
“还是镐玉你看得明白。”
李镐玉手掌一热，他余光瞥见男人温热的大手覆盖在自己手背上，他翻过掌，和男人十指紧扣。
另一只手轻抚过厉渊掌心，把玩起厉书生修长且粗粝的手指，
看着厉书生故作正经，但耳畔难掩微红，他意味深长道：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
厉渊唇角扯了扯，感受到玩味的目光，心虚地撇过视线，但手掌却很实诚，没有动一下。
陈叔前厅门还开着，可是这么晚也已经没有客人了，正好趁着这时候去到后院货房取几坛子蛇酒，为明天早上补货，便看见了这一幕，
两人一个武者一个仙修都十分敏锐，下意识直觉不妙。
在两人警惕的注视下，陈叔眉毛跳了跳，有些无奈：
“少爷，少夫人，既然你们怕被我看见，
那么就不要在黑灯瞎火，夜色朦胧，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缠缠 绵绵，感受彼此的体温，肌 体相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吧！”
“啊！”一道有些低哑的声音传来，明显是谭老板的脚步顿住，
他话语带着迟疑和谨慎，以及三分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啊，我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听见。”
随后，脚步匆匆离去。
大庭广众，后院三人，面面相觑。
李镐玉心平气和松开厉渊的手掌，
“常规操作，常规操作。”
说着，李镐玉站起身，目光示意厉渊也起来，两人一并朝着卧室走去，李药师岔开话题：
“三日后你休沐，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道新龙堂兄那边知晓没有，届时阿渊你一并和我走一趟吧。”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卧室门后，陈叔见状挠了挠脑袋，蔚然兴叹：
“这下好了，少爷和少夫人又要换场合你中有我了！”
恍惚间，陈叔扭头离去，似乎听见了卧室传来一道茶盏落地破碎的声音，但他回头看看又一切如常，便没有放在心上。
随后的几天依旧平稳，并没有泛起什么波澜。
除了近来玄蟒胃口大了许多，陈叔不得不每次都采购一大批的米面，这让陈叔发出‘真能吃，不愧是蛟龙啊’的感慨，也没有多抱怨什么，毕竟玄蟒在家能当保镖，在外也能当脚力，已经是这个小家不可分割的一份子了。
并且不知道为何，那头从清河镇赶来的青牛力气也大了不少，买米面除了多付点钱，搬货也由粮店的马老板和小厮帮忙，并没有什么劳累的。
“陈老哥啊，今儿需要多少粮啊？”
粮店就开在厉氏药铺不远处，马老板和陈叔在几个月的相处后也熟悉了。
“稻米一石，黄豆一百斤，苞谷一百斤吧。”
马老板嘟嘟嘴，店里雇佣的店员已经飞快牵着牛车到后院粮仓搬货了，陈叔把缰绳交给他，熟稔的询问道：“多少钱？”
“今年也不知道怎么的，稻米的价格可谓是节节高，近来又涨了，这些算起来一共收你三两银钱。”
陈叔面上不疑有他，很信任地付了银两，心中却暗暗思量，看家中两位不设防无意识泄露的信息，加上市场价格的灵活波动……
陈叔心中微惊，他轻咳两声：
“马老弟啊，我记错了了，我家少夫人说近来制药需要更多的稻米和黄豆，这分别再给我拿一石吧。”
暗道一句还真是怪事，这家三人采购的量比起旁的一府都大了，但厉氏药铺一贯如此，加上此事涉及隐秘药方，马老板心中古怪，但也没有送上门的钱不要的道理。
回家的时候，恰逢李镐玉喜笑颜开的走出药房。
见了这一牛车的粮食，李镐玉目光一跳，也不惊讶：
“陈叔看来已经察觉到了。”
陈叔嘴角撇了撇：“您和少爷也没有刻意隐瞒，我老陈也没有蠢笨到一点异常都发现不了的地步。
今儿粮价又涨了，少夫人这到底是……”
“南方要有旱情了。”
李镐玉也不再隐瞒，现如今粮价几乎每日都在涨，他估摸着许多聪明人应该一叶知秋，多多少少有了猜测。
他祭出三色月灵镜，把这一车粮食收入法器中，只留下这几日的口粮，看着里边这两个月不着痕迹间，屯下的满满当当的米面，其带来的安全感令李镐玉满足地点点头。
陈叔望了一眼月灵镜里边的光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注意到镐玉一直带着笑意的嘴角。
“少夫人，什么事叫您如此高兴啊？”
李镐玉想到了方才出炉的丹药，
“又炼制出了一款丹药，效果还算不错，想来能卖一个好价钱。”
方才李镐玉终于成功炼制出了六品凝神丹！
【六品凝神丹，效果增进神识，陷入忘我高效学习状态，小概率进入悟道状态，附带效果：舒适感】
这一枚丹药对于文修仙修研习道书典籍极为有用，不提小概率悟道效果和增进神识的效果，光是一枚服下高效学习的效果能维持一个月之久，就可以说镐玉的一番心血没有浪费。
陈叔也没有刨根问题的打算，只是道了一声恭喜。
当晚，厉渊回来，本想着明日休沐能开开心心和结契兄弟抵足而眠，不料被兴高采烈的镐玉塞了一枚凝神丹，镐玉这次自己也服用了一枚。
两人一个熬夜增进神识，另一个学了一晚上，一早起来对视，大眼瞪小眼。
镐玉兴高采烈，极为诚挚求表扬道：
“阿渊，你看这凝神丹的效果好吧！”
厉渊十分心累，但是对上镐玉亮闪闪的眼睛，还是迟疑地点点头。
“好耶！”
两个精力亢奋的人起来，和陈叔就过早膳，便一并骑上黑龙马出发厉府。
厉府熟悉的门房引路。
“新龙堂兄，我们看你来了。”
厉新龙脸上带着惊喜，把两人迎进厉府。
“这次又是怎么回事，我们要去捉拿审问谁？”
颇有些不明所以地白了厉新龙一眼，李镐玉不可思议道：
“新龙堂兄，你在对一个柔弱无害的药师瞎说什么胡话呢！”
“我又不是你八扇门的同事！”
厉新龙示意侍女送上茶水，而后屏退下人，他摸摸鼻子道：
“好吧，那这次是我误会你了。”
“所以啊，刻板印象要不得。”
“那渊弟，弟夫郎你们这次过来单纯只是叙旧吗？”
闻言，两人对视一眼，放下手中的茶水：
“新龙堂兄，我听闻南方旱情严重，不知你可有做好准备。”
“你们也知道这事了？”厉新龙话一出口，看见两人齐齐扭头注视自己，也不再隐瞒。
“前几天我们八扇门的总捕头大人也明里暗里提点我们了。
渊弟和弟夫郎不用担心，厉府底下已经屯了足够的米面，届时大旱你们两人一并搬过来住，有我和父亲在等闲的贼人也伤害不了你们……
虽然等闲贼人，本来也只有被你们戏耍的份。”
厉新龙尚且不知晓两人突破中三品，可是两人一个法力仙修一个练骨武者，加上两人的日常不做人，只是在江都城内，厉新龙对两人可谓是十分放心。
“还有余明县那边你俩也不用担心，前几日我利用八扇门的渠道向刘县丞打过招呼了，到时候无论是弟夫郎你的娘家亦或者是……二叔一家，自然有刘县丞护下。”
说道二叔的时候，厉新龙脸色有片刻不自然，可见到眼前两人都一幅只是平常的模样，便也直接的交代完了。
“还是新龙堂兄心思细腻，已经做得面面俱到！”
厉新龙得到两人夸赞，轻叹一口气，
“这次旱情来的蹊跷，连赵大人都不愿意直说，怕是其中水深得很，也不知晓要持续多久。
渊弟和弟夫郎也早做打算，我看如若不然便搬来厉府住得了。”
两人闻言，李镐玉拍了拍身边厉渊的肩膀，厉渊了然，指尖浮现一道血气，这中三品武者的血气惊得厉新龙当场抽身而起。
“渊弟，你，你……你是个书生啊！”
厉渊十分从容：“书生也能略通拳脚，我和镐玉在城北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那就好，那就好。”
厉新龙呆若沫鸡，看看厉渊稚气未消的面庞，又想想自己一把年纪，不由升起一种自己是不是已经老了的感觉。
“说起来我和阿渊的消息到底闭塞，”李镐玉插话，“若是接下来旱情有什么新进展，还请新龙堂兄及时告知我等。”
“那是自然。”
三人又交谈一番，主要是确认余明县那边的安排是否妥当，其余的鉴于三人都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加上粮食也已经屯好了，也没有什么要商量的，只是确认了双方在城北城东守望相助，便也告别离去。
嗯，走之前两人还在厉府用过一顿午膳，镐玉顺带收了欠款，带走了厉新龙手上近来攒下的一百两银子。
看着厉新龙有些牙酸的表情，镐玉生出了‘自己属实是连吃带拿了’的错觉！
随后的日子温度越发高了，转眼便到了五月底。
江都城内看似鲜花着锦，烈火亨油，一切都和往常没有什么两样。
只是不知道何时起，城中富户、普通百姓买米面的时候，都会有意无意地感叹一句‘竟又涨价了’。
同样与往年不同，今年城中汉子穿上短打的人数也更多了，从前还有有汉子因着家底殷实，认为穿短打有失体面，但今年的高温制服了他们的嘴硬和体面。
有些见识渊博的城中老汉老妇见到今年这个光景，纵然没有实际依据，亦没有什么可靠的消息，但还是督促子孙多屯一些粮食。
繁荣的江都中，米面的购买欲望便和粮价一起不断攀升攀升……
漫长的一个月，城中就像火药桶，一直维持着一种一触即炸的微妙平衡。
厉渊从书院归家，看到的便是这一副场景。
他结契兄弟闲适坐在竹席上，因为炎热的天气，他赤裸着一双洁白修长的小腿，光洁干净的脚丫子直接踩在面前一盆玄蟒呼出的大冰茬子上。
李药师翻着丹书，额角挂着若有若无的汗珠。
“镐玉，我回来的时候看见城北城门外，有零零散散的难民来了。”
李镐玉哗的一下收起丹书，面露难以置信之色。
“什么？！”
“怎么会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