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被退婚的嫡女你高攀不起（十七）
窗台明镜，一抹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户洒到房间内，将室内映的更加亮堂。
柳德忠身着一身姜黄色对襟长袍，上面绣着几只展翅欲飞的白鹤，头戴金冠，下巴上还蓄了一缕打理得当的胡须。
站姿如松，一手托着袖摆一手提笔，苍劲的手腕在洁白的宣纸上笔走龙蛇，留下一行行行云流水字迹。
正沉浸地挥毫着，案面上还有几幅未干的字迹。
突然，房门被人一把猛的推开。
看着突然闯入的儿子，柳德忠皱起眉头。
笔尖一顿，一滴墨水在纸上晕染开来，瞬间毁了这幅完好的字。
柳德忠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对闯进来的柳少轩也没了好语气：“到底发生了何事，如此慌慌张张的，竟叫你连礼仪都忘了。”
到底是少年心性，柳少轩看着不悦的父亲也不敢放肆，向他行了个礼：“父亲！”
他深深的弯下腰：“还望父亲给雪儿做主。”
柳德忠闻言眼里闪过诧异，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将笔小心的搁在笔架上，接过小厮递过来温润的帕子仔细的净了净手。
走到上首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饮了一口茶，才慢条斯理的问他：“你且说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听到柳德忠发问，柳少轩直起腰背，不自觉的微微提高了嗓音：“启禀父亲，是嫡姐，她简直太恶毒了！”
“刚刚在花园，她竟将雪儿推进水里，任凭雪儿在水里挣扎也无动于衷，过后更是丝毫不知悔改。”
“如若不是我今日恰巧路过花园，将她救下，想必雪儿此时早已是凶多吉少。”
“您，恐怕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说着柳少轩双手握紧拳头，脸色微微涨红。
柳德忠闻言也正了正神色，搁下茶盏，语中带着一丝威严的看着柳少轩：“ 你嫡姐当真做了这样的事？”
柳少轩点了点头，语气坚定：“千真万确！”
“我亲眼所见，妹妹在水中拼命挣扎求救，苦苦哀求让嫡姐救救她，而嫡姐却冷漠的站在一旁，丝毫没有救她的意思。”
柳德忠听完儿子的话脸色也不好看，眉心紧锁，眼里闪着怒火。
“啪”的一声，猛地拍向桌子，站起身来：“真是岂有此理！”
“身为侍郎府的嫡小姐，竟敢做出了此等恶劣行径，简直是无法无天！”
说着，转向一旁的下人，微微含怒的命令道：“去，把那个孽女叫过来，我要亲自问她。”
下人见状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点头称是，迅速退出了书房。
柳德忠站在原地，手握成拳，胸口起伏不定，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既有对清璃的失望与愤怒，也有对柳静雪的担忧。
这一刻，书房内的氛围有几分压抑。
柳少轩安静的站在一旁不再言语，抿着唇，眼中闪烁着坚定。
他知道，今日父亲一定会为妹妹主持公道的。
下人去请清璃的时候她正和丫鬟做着游戏，小脸乐的红扑扑的。
听闻柳大人找她，心里也有了数。
八成是那个告状精跑去告状了吧。
撇了撇嘴，也没有多言，和下人招呼一声就随着小厮去了。
梅儿见状不好赶紧跑进夫人的院子里通知她。
还没到柳夫人的房内就开始嚷嚷上了：“夫人夫人，不好啦！”
柳夫人还在房间和赵嬷嬷说着话，看到女儿院子里的丫鬟慌里慌张的跑过来，心里‘咯噔’一声。
“发生了何事？殊儿呢？”
梅儿额头上满是大汗，喘着粗气对柳夫人说道：“启禀夫人，小姐小厮被带到老爷的书房里去了。”
刚刚小姐一走，她半点不敢耽搁，立马以最快的速度的跑来通知夫人，此时气喘吁吁的，也是将她累的够呛。
柳夫人心里着急，连忙对赵嬷嬷道：“我们也赶紧过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赵嬷嬷点了点头，扶着柳夫人往院子外走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清璃被带到了书房。
一进门，就感觉到了柳德忠身上散发出的怒气。
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大剌剌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手中还捻起一块糕点送进嘴里，看向柳德忠平静的问着他：“找我有事？”
柳德忠看着她这副懒懒散散不以为意的样子，心中的怒火更盛。
这就是自己府上精心培养出来的嫡女？
简直太不像话了！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冷静：“你来告诉我，今日在花园里为什么要将雪儿推下水？”
清璃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轻轻拂了拂衣袖，语气轻描淡写：“你说错了，不是我要将她推下水。
不过是柳静雪觉得天气太热，想要推我下去凉快凉快，我也只是反过来成全了她而已。
又怎么能算是我推她下水呢？
这说不通啊！”
说着清璃还摇了摇头，一脸疑惑的样子。
柳德忠闻言眉头紧锁，立即反驳道：“不可能，雪儿她自幼就一向胆小，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念头。”
清璃嗤笑一声：“胆小？你还真以为她是什么绝世小可怜？”
“前段时间我落水，就是她暗中搞的鬼。
趁我心神不宁将我推下水去，这次只不过又是故技重施罢了。”
“你说什么？上次害你落水的是柳静雪？”
刚到门口正好听到的柳夫人声音尖利，震惊的看着清璃，一脸不可置信。
随后又立马变了脸色：这该死的柳静雪，平日里看着唯唯诺诺的，没成想竟然是装的。
竟敢胆大包天的暗害我儿性命！
上次要不是我的姝儿命大，自己恐怕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这不是要生生的剜自己的心吗！
想到这里，她的眼中充满了怒火，就像是一只被激怒的护崽母兽，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愤怒，看着柳德忠：“老爷，这次姝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要是不为我女儿讨回公道，我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柳德忠捏了捏眉心，颇为头疼，不知道事情怎么突然就发展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随即叫门外的小厮去叫柳静雪前来对峙。
柳少轩也半晌没回过神来，两眼茫然：不是是来为妹妹讨回公道的吗？怎么就变成了声讨妹妹？
……
柳静雪刚收拾好，丫鬟刚刚送走了大夫，回来就看到老爷身边的小厮，来请小姐去书房。
丫鬟轻声细语的对小厮道：“还请小哥稍等片刻，小姐刚刚躺下，我给换件衣服就让小姐过去。”
小厮也理解点了点头：“不碍事的，这点时间还是要给二小姐的。”
柳静雪很快收拾好，跟着小厮来到书房。
苍白的小脸上还满是虚弱，嘴里还不时咳嗽几声。
抬眸看向上首的父亲，俯了俯身给柳德忠行了一礼。
“女儿给父亲请安。”
柳德忠免了礼，看着小女儿苍白的面色，心里也是一阵怜惜。
轻柔的问她：“雪儿，你还好吗？
大夫来看过没有？”
柳静雪掩着帕子咳了两声，对柳德忠露出一个乖巧的微笑，声音柔柔的说：“多谢父亲关心。
刚刚府医已经来看过了，说是还好救助及时，现在已无大碍。
只要后面多加修养，就可以慢慢恢复了。”
柳德忠闻言也放了心，斟酌了片刻又问道：“那你说说，你和你嫡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柳静雪抬头看了清璃一眼，又很快收回眼神。
看向柳德忠，眼神怯怯道：“父亲，这事不怪姐姐的，我知道她一定不是故意要推我下水的。
她肯定是不小心才会这么做的。”
柳德忠转眼看向清璃，眼神询问。
只见她轻笑了一声，站起身来，缓步走到柳静雪的面前，宛若星河的凤眸平静的看着她：“真的吗？
当真是我主动推的你？”
面对清璃压迫感十足的眼神，柳静雪虽然内心打鼓，但还是打算狡辩到底。
只要咬紧了她不松口，这次就一定能彻底将她扳倒。
自己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清璃看她乱转的眼神，就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肯定又要说些她不爱听的。
面对柳静雪的不识趣，清璃也慢慢没了耐心。
指尖一翻，从袖口内弹了一张真话符到她身上。
柳德忠也攒着眉头，微微不悦：“雪儿，父亲再问你一遍，当真的是你嫡姐要害你？”
柳静雪勾了勾唇角，信誓旦旦道：“当然......当然是假的了。”
“不过是我要害她不成，自受其害罢了。”
听着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柳静雪惊得瞳孔微缩。
柳夫人紧紧抓住赵嬷嬷的手，气的微微发抖。
柳少轩也不可思议的望着自己的妹妹：这还是自己那个温良可爱，像个小兔子一样善良的妹妹吗？
他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柳德忠内心的冲击也不比柳少轩少多少，自己一直以为这个女儿柔弱善良，谁能想到她竟变成了这样，叫他一时难以接受。
竭力压制住自己的怒气，继续发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柳静雪冷笑一声，望着清璃恶狠狠道：“还不是因为那个贱人挡了我的路。”
“上次算她命大，淹了那么久都没能淹死她。
这次，我当然要保证万无一失了。”
“只有她死了，我才是这侍郎府上唯一的小姐。”
“以后这府里所有属于嫡女的东西，也就自然都属于我了。”
“所以她必须死！”
听着自己嘴里言不由衷的话，柳静雪惊恐的宛若鬼上身，浑身颤抖，拼命的想要停下来闭上嘴。
可丝毫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崩溃的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自己完了……
“啪~”
柳静雪刚一说完，柳夫人一个巴掌就狠狠的扇在了她的脸上。
望着柳静雪质问出声：“我到底有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害我女儿。”
“身为嫡母，我自问从来不曾苛待过你们，府里该你们的待遇你们都有。
你竟如此丧心病狂，几次三番的害我女儿。”
柳静雪脸上迅速出现五个鲜红的指印。
脸色苍白如纸，索性破罐子破摔，眼中却闪烁着疯狂和决绝：“不曾苛待又如何？
这么多年我在府里一直活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犯错，招来惩罚。
这府里又有谁是真心关心我的。”
“凭什么同样是爹爹的女儿，她柳静姝就能活得那么自在有人疼爱，而我就像阴沟里的老鼠，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偷偷羡慕她。”
“又有谁真心为我打算过？”
“从小到大，我所有的东西永远都只能捡她不要的。”
“所以，我为自己打算有什么错？”
柳德忠看着往日贴心的女儿狰狞的面孔，好像从来不曾认识她一般：“难道父亲对你不好吗？
往日里，你只要开口要的东西，又有哪样父亲没有满足过？”
柳静雪皮笑肉不笑道：“不过是一些不值钱的玩意儿罢了，这就想打发了我。”
“就这还敢说对我好？”
“你要是真的对我好，就应该让我和柳静雪享受一样的待遇。”
“而不是每次给我带些不值钱的玩意儿。”
柳德忠不禁瞪大了双眼：“那些东西不都是你自己要的吗？”
“现在为何又来怪我给你的东西不值钱。”柳德忠无法理解。
柳静雪面色扭曲了一下：“那能怪我吗？”
“我一个小小的庶女，怎么敢找你要贵重的头面首饰。”
“我敢吗？”
“就是我敢要，你又真的会给我吗？”
“一些不值钱的玩意儿，你给就顺手给了。”
“要是贵重的首饰，你怕是也要掂量掂量吧。”
柳德忠被她噎的不轻。
无论自己怎么对她，应该都会被她认为是虚情假意吧。
随即也不再言语。
柳静雪看着大家都不说话了怪笑出声。
“怎么了？”
“怎么都不说话了？”
“是被我说中，无话可说了吧。”
“哈哈哈……”
“我就知道，你们就是一群假仁假义、道貌岸然之辈。”
“我没错！错的是你们。”
“我之所以变成今天这样，全部都是你们逼的。”
柳夫人望着眼前歇斯底里的柳静雪，气的浑身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