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牺牲
几人急行，穿过繁闹的街道，跨区时遇见一个关卡，有着警察和修者共检。
自许仙离开后，上海各租界的分界线又多设了几处关卡，天天有人去查流动人群的证件。
王大力早就习惯了这种排查，拐了个弯带着几人避开关卡，走小道穿过去。
贴着墙边走，他边解释道：“现在上海传的沸沸扬扬，有一个党国的大人物要来上海，代表蒋先生和西方的教宗谈判。”
“所以，这些租界的警察才会配合党国的人设卡。”
许仙不在意这些政事，他现在只想快些见到秋生。
王大力也清楚，简单解释几句就不再说话，专心带路。
很快，几人来到一栋上了年头的房子，墙壁爬满了爬山虎。
干枯的藤枝败叶，与进进出出的租客相似，骨头缝里尽是些腐朽气息。
小孙轻车熟路的先上了楼，发现夫妻两人没跟上，他噔噔的跑下来。
三人站在走廊中间，租客只能绕着他们走，脾性不好的斜瞟两眼，等过了人到门口，脚底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骂骂咧咧的出门。
许仙若有所思的打量着租客。
小孙见状走到王大力旁边，用肩膀撞了一下他，疑惑道:“大力哥，怎么了？”
“不知道。”
王大力摇摇头，他也不清楚。
许仙先是止步驻留，敖凝霜就不走了，停下来等相公。
他也疑惑。
有什么不对吗？
自然是有的。
租客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老者年迈，有衰老的异味，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但是，壮年体内有腐朽的气息流转，可不正常。
而且，腐朽的气息吞食着阳气，逐步扩大。
这栋楼每个租客都脚底虚浮、面色苍白，眼袋装着重重的黑眼圈。
许仙沉吟道:“最近这里是不是有许多老人去世了？”
“对。”
王大力严肃道。
学着道长的模样，细细观察租客，徒惹一位阿姨的泼辣，“流氓，瞧什么瞧，狗眼给你挖下来…”
阿姨拽着大屁股，披着大波浪噔噔的离开。
“哈哈……”
三人爆笑，泪出肚疼，许仙拍了他肩膀，笑道:“大力啊，你要是喜欢就去追，我支持你。”
“嗯。”敖凝霜跟着相公上楼，她忍俊不禁道:“我相公说的对。”
“我……”
王大力百口莫辩，无力的张了张嘴。
他不喜欢黄脸婆啊。
小孙忍着笑。阿姨要是没满脸麻子，看背影还是不错的，关了灯不都一样。
他装出一本正经道:“大力哥，我也支持你。”
“滚！”
王大力惹不起前两位，你个混小子还治不了。
他抡起巴掌糊小孙脑门上，黑着脸上楼。
见夫妻两人笑吟吟的等他，王大力尴尬的直搓手，“三楼呢。”
他两三步跃过，在前面引路。
几人站在302房外，王大力拿出钥匙开门。
本该轻便的房门，因为门缝底下溢出的鬼气吸附变得十分厚重。
即使妖化的王大力，也要提起力量推开门。
几人鱼贯而入，许仙得以见到秋生。
他变了。
憔悴、肮脏，更是瘦的脱了相。
“秋生……”
秋生的背影一颤，低垂的脑袋蓦然抬起。
似乎有人唤他的名字，他想要转身确认，马上又放弃了。
不到轮换的时间，应是听错了。
他恨恨的盯着眼前的瓮罐，里面装着一目五先生的鬼体。
烧不尽、雷不死，真是个怪物！
落地上海时，他尚能勉力斩之，如今需要与王大力合力才能杀之。
几番周折，他得出了规律，只要输出法力泯灭滋生的鬼气，就可以延缓一目五先生再生的时间。
从一天几杀，到三五天一斗。
秋生不得休息，自然脱了相。
想着，他突然发现视线在拔高。
嘶语道:“不好！它又再生了！”
喉咙挤出沙哑的声音，撞破黏连的唇皮，他欲要取符降鬼时。
一只男人的手从侧面伸出，秋生惊讶的偏过头，顿时喜上眉梢。
“咳咳……”
激动之语在口中打了个转，没吐出个字句来。
“秋生，睡会吧。”
他感觉后脖一疼，眼前一黑，身体软趴趴的。
依稀间听道:“等你睡醒了，我们再聊。”
秋生很累，困意如潮水般涌来，他安心的昏睡。
王大力接过秋生，而敖凝霜担忧道:“相公，我来吧。”
“没事。”
许仙笑笑没有回头，看着瓮罐里的一目五先生，“不会有剧烈动作，伤口无碍。”
这个家伙眼力劲儿是有的，缩在里面延缓了再生的速度。
屋内鬼气都溢散了些，阴冷的温度上升。
他自喃道:“拿你试试手吧。”
先唤来三昧真火。
瓮罐一抖，如流星般窜了出去，欲破窗而逃。
许仙噙着笑，左手虚抓，瓮罐锢在空中动弹不得。
“来。”
伴随他的一句呼唤，瓮罐快速倒飞，撞入三昧真火。
“啊！！！”
瓮罐瞬间化成汁水，一目五先生凄厉的惨叫。
“好烫、好烫！”
敖凝霜、王大力面不改色，小孙稍退一小步，害怕的吞着口水。
虚空的火焰里有一个鬼影，软化、扭曲，唯有一个巨眼尚保存着完整。
恐怖的一幕，却没让许仙满意。
他蹙着眉，散去三昧真火，又唤来幽冥鬼火。
房内因天火而炎热，又陡然一冷，冻得小孙牙齿发颤。
他是唯一的凡人。
此时，不是顾及小孙的时候。
许仙想了想提议道:“小孙，你先出去吧。”
他要做些实验，一个凡人在场，他诸多手段确实不方便。
小孙有自知之明，他转身开门。
只一团蓝火，自己就冻的发抖，还是守在门外吧。
他轻松的打开门、再关上，预想中的惨叫如期响起。
“啊——杀了我…杀了我！！！”
惨绝人寰的尖叫激起小孙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搓了搓又退远些。
他也就走了几步，便听不见了。
感叹道:“修者，太可怕了！”
那道阻隔声音的302房门，如同阶级的鸿沟，亦是仙凡之别。
他似是明白，老家为什么走进农村，深入贫苦人的家里。
替人发声！
他们不是畜生，需要发声，争取自己的生存。
有道门竖立在那儿，一直都在那儿。
今年在、去年在，千万年前也在。
要有人破开门，再搬走门。
他们需要，
先行者……
亦是，
牺牲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