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秦文川
院外“咿咿呀呀”的声音响起，肯定是两个奶娃娃到了。
砚初准备了一桌子的菜，一大半是素食。
“小姐，姑爷这院子里得加个灶房，省得我这两头搬，太费事。”
这一声“姑爷”让陌离通体舒畅，他从怀中抽出几张银票，直接赏了几个丫头。
砚初打眼一看，天啦！这是比小姐出手还要豪横啊！每人都是一张千两银票。
她悄悄和桑以兮耳语道：“小姐，姑爷这样大手大脚的你得管管，咱们家底厚也不能这么败。”
桑以兮轻笑，“他吃个早点都能甩出去一张银票，是要管管。”
月初月明在一边龇牙咧嘴，挥舞着爪爪，银票他们也想要。
墨心和纸羽将银票塞到他们手里，“留着娶媳妇吧，算是姐姐们的一点心意。”
砚初和笔青也将银票塞到他俩手里，嘱咐道：“长大可得孝顺你们姐姐和姐夫。”
月初月明一边将银票塞进怀里，一边翻着白眼。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桑桑，他们俩这么小就能听懂吗？”还有那一副见钱眼开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三个多月的娃娃。
“正式介绍一下，这两位大名是弥月初和弥月明，是古武派的孩子，可能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让我救了他们，他们天赋异禀，你不能按平常孩童对待之。”
陌离因为了解桑以兮以及嵇堃泽和谯笪诺的神通，对于这两孩子的天赋异禀，他当然不会简单认为只是比别的孩子聪慧那么简单。
“月初月明，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这次在正阳城我找到阿诺了。”桑以兮说道。
两娃眼睛倏地一亮，顿时盈满水雾，“咿咿呀呀”也听不懂在说啥。
“他很好，这次没回来是因为和阿泽在西北军营练兵，下次带你们去看他。”
月初月明高兴地手舞足蹈。
陌离心中有疑问，这两娃是桑以兮从娘胎里救出来的，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怎么会认识谯笪诺？而且看上去像是老朋友般。
“噗！”突然月初放了个屁，紧接着便是一阵不可言说的臭味，不知道是不是双胞胎心有灵犀，连放屁拉屎都是同步的，月明紧随其后，又是“噗”的一声，墨心几个赶紧推着婴儿车离开了。月初月明想死的心都有，脸都丢到姥姥家了，可他们控制不住啊！
桑以兮乐得差点呛到，陌离也是忍俊不禁。
“陌离，是不是很好奇两个娃娃为何会认识我师兄？”桑以兮当着他的面和月初月明提及谯笪诺，本就不打算隐瞒。
陌离放下筷子，听她解惑。
桑以兮看着他，缓缓开口，“他们投胎时可能没喝孟婆汤，所以还留有前世的记忆，亦如我们几个。”
陌离神色震惊，桑以兮接着说道：“我曾经和你说过，古武派之人活不过二十岁。可如今不会了，恶咒已解，我们皆已重生，这一世我们都可以好好活着。”
“桑桑，那恶咒当真解了？”
“嗯，现下我是如假包换的桑家嫡女桑以兮，在大齐出生并长大。”
陌离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下，殊不知他已暗暗做好要与桑以兮共赴黄泉的准备。
“那桑桑你前世的名字是什么？”
桑以兮没想到陌离竟如此波澜不惊地接受了她重生的现实。
“其实我们来自遥远的古武隐族，我是亓木氏的亓木云桑，也是古武隐族最后一个离世之人。”桑以兮的声音有些落寞。
陌离的心紧紧揪住，他想到桑以兮那次梦魇后伤心落泪，他的桑桑是如何经历整个氏族覆灭，还要独自一人坚强地生存下去等待死亡，那是何等的悲伤与孤寂。
“嘘！秦大人准备过来了。”桑以兮指指耳朵。
事实上墨心刚到秦文川的屋子，桑以兮和陌离说着机密的事，当然得关注周边的动静。
陌离拿起筷子继续吃饭，他之所以对于桑以兮重生之事无太多惊讶，是因为之前那么多时日的相处，他对她的各种与众不同之处都已接受，更让他确定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他此刻心中万分庆幸，她的桑桑历经生死来到他的身边，能拥有她，他简直是这大齐最幸运的人。
桑以兮在见到秦文川之前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毕竟在流放之地能够活下来已经不易，本人确实如她所想，不过四十不到的年纪，却白发丛生，身形瘦削略显佝偻，长期营养不良导致气色灰黄暗沉，眉间一道深深的川字纹，似是化不开的愁绪郁结在那处。。
他只字未言便给桑以兮躬身迎了个大礼，桑以兮明白他的心意，也没阻止，这个礼她确实当得起。
“桑姑娘的大恩大德秦文川无以为报，今后便听姑娘差遣，绝不背弃。”
“秦先生不必客气，我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秦文川转而向陌离又施了一礼，“见过世子。”
“先生不必客气，坐吧。”
“秦先生这些年吃了不少苦，不过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先生，尊夫人当年被救下后查出已有孕在身，八个月后产下一子，名盼归。”
秦文川刚刚坐下又即刻起了身，浑浊无神的眼睛似一瞬有了光亮，嘴唇轻颤，转而隐忍着无声落泪，他秦文川有后了，盼归，盼归。
桑以兮掏出一张画像递给他，上面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娃娃，戴着小虎帽，嘴边还挂着口水。
“这是前些时日我命人绘制的。”
秦文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了好久，然后小心地叠起放进怀中。
他抹掉眼泪，跪倒在地，“姑娘对秦家的大恩，就是要了我这条命，我也绝无怨言。”
“秦先生言重了，请起吧。”
桑以兮和陌离依旧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吃着饭，莫名让秦文川放松下来。
“秦先生想必知晓我救你出来的意图。”
“嗯，令尊这些天与我聊了许多，似我这般还能有幸重见光明，继而还能为大齐百姓做点事情，已然很欣慰了。”
“先生只管安心做事，在镇北王的封地上保你无虞。”陌离说道。
“多谢世子。”
“你的夫人和子女已在来北地的路上，一月后便可全家团聚。”
秦文川激动地又欲伏地，桑以兮制止了他，“秦先生还是先看看我和世子的想法吧，说实话我也是门外汉，很多细节还需先生费心参详。”
这些年她陆陆续续整理了不少资料，只不过隔行如隔山，她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陌离将桑以兮身后出现的几箩筐书册拖了出来，秦文川连忙起身走了上去。
这一看，他便陷了进去，直到桑以兮将满桌子的菜吃尽，他也没抬起头。
“秦先生觉得如何？”
秦文川猛得回神，眼中难掩惊喜之色，“妙，妙得很啊！若是能在北地得以实施，实乃北地之福，大齐之福啊！”
“那接下来的事便劳烦先生了，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这工程量太过浩大，我需要帮手，另外耗费的银钱可不是小数目。”
“先生尽管放心，世子这边人和银子都不会短缺。”
“好，好，我先研究这些书册，然后还要去实地考察，才能估算出具体的工程量。”
“嗯，先生务必保重身体，此事不在一朝一夕。”
“姑娘放心，得知家人平安，夫人又诞下麟儿，我只觉浑身轻松，再者小神医已给我开了药，我会好好调理身子的。”
陌离叫来侍卫，将人带书送了回去。
桑以兮刚想和陌离说件事情，门外侍卫来报，隔壁郡守府来了不少人，桑以兮略一侧耳，便知道所来何人。
“将他们带到前厅吧。”陌离这宅子买得好，郡守府人来人往的太打眼。
桑以兮简单地和陌离解释了两句，“微生一族自百年前效忠乌池老祖宗，如今跟着我，马场那些人是第一批。”
“原来乌池郁大国师也是重生之人。”
“嗯。”
两人到了前厅后，侍卫带进来三个人，一路上侍卫已经将桑以兮和陌离的关系告知了，几人心思翻转间看到了坐在上首的女子，皆有瞬间的失神，陌离面色微沉，若不是知道他们的来意，便要赶人了。
“不知几位和微生子绪有何关系？”
桑以兮的声音将几人拉了回来，他们也觉失礼，只知道族长让他们过来找一个姑娘，没想到姿色如此出众。
几人忙低头施礼：“微生子绪乃在下几位的堂叔。”接着他们又说道：“在下微生末，微生行，微生珏见过姑娘，见过世子。”
陌离冷眼看着他们未出声，桑以兮瞧着几人似是练家子。
“你们此行来了多少人？”
“回姑娘，一共两百人，这几天会陆陆续续到达。”
“你们的堂叔目前带人在西边，一时回不来，至于如何安置你们，我想听听你们自己的想法。”
桑以兮示意他们坐下。
其中一人从包袱里拿出一本名册，正欲上前，侍卫眼疾手快接过来递给桑以兮，陌离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桑以兮只当看不见这二人的小心思，她快速地翻看了一遍名册，不得不说微生家主确实尽心了，这批人皆有一技之长，还不包括拖家带口的。
“我等皆听姑娘示下。”
“你们几个既然自小由族长精心培养，想必知晓微生一族与我的渊源。”
“我等清楚。”
“既如此，有些话我得说在前头，我与世子即将定亲，日后也势必与镇北王府共荣辱，微生一族选择跟随我，也就是默认与镇北王一条心，你等可明白？”
几人来之前也不知晓有这么一出，他们也不敢妄言，只见微生末起身说道：“请姑娘容我将事情原委告知族长，一切由族长定夺，我等不会有异议。”
桑以兮的意思也是如此，万一今后要走上那条路，他们若是不愿意便事先退出，也好过到时反水。
“那你们便先去别院住下吧。”
桑以兮让那侍卫去隔壁将墨心叫来，带人下去安置。她将名册收了起来，这批人倒是能应秦文川的急，端看族长的态度了。
“桑桑。”
陌离将人圈进怀中，感谢的话他不想说，桑桑为他付出的太多，他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终生不负。
“我还有事与你说。”
“你说，我听着。”
“我渴了。”
陌离赶忙转身给她倒茶，桑以兮趁机往后院走去，随时随地都要搂搂抱抱，这都初夏了，容易热出痱子。
“哎，桑桑。”陌离拿着茶壶跟后面追着，他如何能有桑以兮的速度。
桑以兮在小院里坐定，陌离随后赶来。
“坐。”
“哦。”
刚坐下陌离又想把玩她的手，桑以兮拢起袖口，指指天上的太阳。
陌离只好左手抠着右手。
“言归正传，江湖上的一刹二盟三坛你知晓吧？”
陌离又用右手抠着左手，“知晓。”
“他们老大这回亲自走趟人肉镖，将秦文川的家人送来北地。”
“难道这老大和桑桑熟识？”陌离终于不抠手指头了。
“唉，岂止熟识，想当初我为了走商，掀了他的老窝，后来他让我做老大，我拒绝了，但是答应带他们一起挣钱。这些年老头贼心不死，这趟约莫带了不少人来投奔我。”
“他们想换个身份过活？”
“这些人大都草莽出身，原先我是怕麻烦，现下觉得倒是可以用一用。”
陌离斟上茶，贴心地吹了吹，递到桑以兮手边，然后就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你说说看如何用好？”
陌离略一思忖便说道：“其实先皇在位时曾招安过一批江湖人士，封了官给了赏，后来征战北夷这批人死了大半，剩下的也因为各种原因被灭杀了。”
“这批人若只想跟着你，北地正值用人之际，再多也能安置，若是有其他想法，那便要从长计议了。且这批人和微生一族的可不一样，用得好或许是一大助力，用不好恐会遭其反噬。”
桑以兮赞同陌离的看法，“目前他们还不知道你我的关系，有其他想法也未可知，来了再看吧。”
“对了，马场剩下的那批人我想送进军营，一来想给他们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另外也是有备无患。”
“好，我来安排。”陌离清楚军营里并非铁桶一块。
小院子里已经传出了敲敲打打的声响，侍卫领了人在修院墙，而桑以兮的暗卫正在整改茅厕。
“有些吵，不若南下吧，等回来宅子也整好了。”桑以兮建议道。
陌离自然是无有不应，更何况是要去惩治某人。